第4章 囚徒

收银台的扫描枪发出蜂鸣，另一个我正将罐装咖啡递向顾客。透过货架缝隙，我清楚看见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泛着和我相同的时砂微光——那是昨天战斗中留下的能量残余。

“量子纠缠体。“林浅在仓库门后画出麦克斯韦妖符号，“你们共享同一段命运代码。“

当那个我掀开仓库卷帘门时，我们同时举起怀表。两股时砂风暴相撞的刹那，货架上的薯片袋同时爆裂，膨化食品在空气中组成薛定谔方程。他的黑曜石手链突然射出光束，将我拽入某个纯白空间。

无数悬浮屏幕环绕四周，每个画面都是我们人生的不同可能性：在某个时空我成了天体物理学家，正用怀表凝固超新星爆发；在另一个画面里林浅手持符咒长剑刺穿我的心脏...

“欢迎来到认知回廊。“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我是三个月后的你。“

屏幕突然全部转向，展示出同一组画面：便利店在紫色闪电中化为灰烬，林浅的符咒穿透我的胸膛，陈医生在废墟里拾取时砂结晶。每个画面底部都闪烁着倒计时：距离概念之海启动还有273天。

“这是必然的未来。“他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齿轮烙印，“母亲创造我们，就是为了在适当的时候成为祭品。“

我挥拳打碎最近的屏幕，玻璃碎片却化作时砂融入他的怀表。“没用的，你反抗的每个动作都在加重因果律的收束。“他身后浮现出无数个我们的尸体，“林浅早就知道这个结局。“

纯白空间突然渗入血色。林浅的符咒如手术刀划开裂隙，她浑身缠绕着数据流组成的锁链闯进来：“别听他的！这是时砂理事会的认知污染！“

两个怀表同时逆向旋转。时空裂缝中伸出沥青触手，将我们拖回现实世界。货架上的商品正在发生恐怖变异：矿泉水瓶长出复眼，杂志模特的手伸出纸面，关东煮在沸汤里发出婴儿啼哭。

“认知过载达到临界值！“林浅的符咒自动燃烧，“必须立刻进行意识锚定！“

另一个我突然将怀表嵌入胸口。齿轮刺破皮肤的瞬间，所有变异商品朝他坍缩，凝结成黑洞般的奇点。我本能地护住林浅，怀表内环齿轮因过度运转迸出火星。

“记住，真正的出口在...“他的遗言被奇点吞噬，身体碎成时砂流入我的怀表。黑曜石手链突然发烫，坠子上的太极图开始正反同步旋转。

便利店突然被连根拔起，我们在时空乱流中坠落。透过破碎的玻璃幕墙，看到城市正在经历四季轮回：东区暴雨倾盆，西区烈日灼烧，北区飘落樱花，南区积满白雪。

“抓住我的手！“林浅背后浮现柏拉图洞穴投影。当我们的手相握时，黑曜石手链突然展开成星图，将我们投射到某间昭和风格的咖啡馆。

发条挂钟显示时间是1989年5月17日。邻座穿中山装的男子正在笔记本上画设计图——那分明是怀表的机械结构图，右下角签着母亲的名字：江月华。

“这是时砂原点的记忆碎片。“林浅触碰桌面，咖啡杯里的方糖组成克莱因瓶结构，“二十年前你母亲创造初代怀表的地方。“

年轻的母亲突然抬头看向我们。她脖颈处的星形胎记与林浅锁骨疤痕完全吻合：“观测者终于来了？请告诉二十年后的我，别在暴雨夜给婴儿植入概念种子。“

咖啡馆突然剧烈晃动。母亲的设计图自动折叠成怀表原型机，表盘数字却是古希伯来文。当我想触碰时，四周空间突然被切割成无数立方体，每个方块里都站着持枪的时砂特工。

“非法时间跳跃者！“他们的枪管伸出衔尾蛇图腾，“立即解除具象化武器！“

林浅突然将我推进怀表投影的光晕中。在时间跳跃的眩晕里，我最后看见她被特工按倒在地，发梢凝结出冰晶状的时砂结晶。

坠落终止于便利店厕所隔间。镜中的我穿着昭和时代学生装，怀表内侧多出母亲的手写编号：C-00。隔间门外传来1999年的电视新闻声：“世纪之交的超级月亮引发市民恐慌...“

黑曜石手链突然发出引力，将我拽向马桶水箱。穿过量子隧道的瞬间，我跌进二十一世纪的便利店仓库——林浅正在给怀表更换齿轮，她耳后的黑色纹身已经蔓延到脖颈。

“你经历了四十六次时间跳跃。“她展示手机日期，距离我们初见已过去三年，“时砂理事会正在每个时间节点搜捕你。“

仓库突然响起十二下钟声。货架自动重组为祭坛，我的怀表漂浮在太极图案中央。母亲的全息影像从表盘升起：“默默，当你看到这段留言时，我已在概念之海完成净化程序...“

玻璃爆裂声打断遗言。穿纳米防护服的追捕者撞破天窗，他们手持的时砂共振器引发怀表剧震。林浅突然咬破手指，用血在货架画出哥德尔不完备定理。

“走！“她将我推进突然出现的时空漩涡，“去找到第一个我！“

在时空乱流中，我不断撞见自己的碎片：七岁在便利店偷糖果的我，二十岁面试夜班店员的我，三十岁在废墟中埋葬林浅的我...每个碎片都在尖叫：“你才是裂缝本身！“

最终着陆在冰雪覆盖的便利店门前。霓虹灯牌显示“2023年12月24日“，这分明是我们初遇那天的日期。透过结霜的玻璃，我看见林浅正在教新来的兼职生使用收银机——那个低头学习的背影，正是三年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