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截杀
“云儿,冲虚道兄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山吧?”
冲虚道长还是离开了,空中的雪花渐渐大了起来,顷刻之间就铺的满山遍野都是。
天门道长有些宠溺地拍去擎云身上的落雪,仿佛从此刻开始,他才真正地成为这小子的师傅。
是的,从今以后,这个被称为“云儿”的道童,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擎云。
保留了原来的“云”字,偏偏又在前边加了一个“擎”字,“擎”字意味着支撑、承受住压力,有擎天架海之比,看来冲虚道长对这个略显羸弱的小道童,充满了期待啊!
“师傅,您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大师傅那身轻功呢?”
亲眼目睹了冲虚道长的转身离去,尤其是对方还显露了一手轻身功夫,让小擎云很是咂舌。
“呵呵......”
对于小擎云提出的这个问题,已经是泰山派掌门的天门道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略显尴尬的笑笑。
也许是冲虚道长不愿看到自家弟子挽留的眼神,也许是天大地大的满天风雪,激发了冲虚道长胸中的热血,他居然功布周身运转了武当“梯云纵”离去。
这天门道长哪能比得了啊?
另外的一层尴尬,就在于小擎云的称呼,“大师傅”?
是了,有冲虚当面,小擎云那是要称呼“师傅”的,现在冲虚道长走了,面对另外一个师傅天门道长,总得在称呼上有个区分吧?
于是乎,天门道长就很自然的被排到了后边,冲虚道长是“大师傅”,那他天门就只能是“二师傅”了。
“云儿,你如今年龄还小,又刚刚大病初愈,学武的事情急不得。有了‘纯阳无极功’打底,假以时日云儿的武功定然会大放异彩。”
终究还是要给徒弟一个答复的,可是,天门道长既不能说擎云何时能够有冲虚的身手,又不想“自贬”,索性就说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
正如之前冲虚道长所言,“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了强大的功法,有了高明的师傅,做弟子的将来也未必就一定会怎样。
“嘿嘿,弟子不着急,大师傅说过,学武讲究一张一弛,尤其是咱们道门的功法,不经过成年累月的苦修,哪能得到混元自然之境?”
“师傅,眼看也要过年了,要不您带弟子到泰安县城里去逛逛,顺便也好采买一些物事?”
终究不是真正的八岁孩童,虽说对高深的武学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可擎云并不急于一时。
“清醒”过来,或者说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日子了,不是待在泰山之上习武,就泡在那个充满药味的大浴桶里,饶是擎云有后世数十年的定力,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原本今日送冲虚道长离开,并没想过让擎云一同跟过来的,毕竟这天气眼看着要下雪,从泰山顶上这一下一上,怕不得有百十里地啊?
可是,架不住擎云在一旁苦苦哀求,甚至还恰到好处地挤出两滴眼泪来,两位道人师傅哪还受得了这个。
想亲自送冲虚师傅离开不假,而擎云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到这数百年前的泰安古城看看。
在擎云的那份记忆之中,“他”也是北方的人,距离泰山数百里之遥,却还从来没到过此地。
泰山住了快两个月了,今后更有大把的时间去慢慢欣赏,倒是这泰安古城,会不会有后世捣鼓出来那些古城的味道呢?
“这个......也好,索性就让你休息一日,那泰安城中也有咱们泰山派的几处产业,既然云儿想过去看看,那为师就陪你逛逛吧。”
泰山派好歹也是“五岳剑派”之一,已经有了数百年的传承,上上下下有大几百张嘴吃饭呢,又怎能没有自己的产业?
泰安城坐落在泰山的南麓,依山而建、山城一体,因泰山而得名,“泰山安则四海皆安”,取寓国泰民安之意,乃是一座地道的山城。
此时的泰安城,隶属于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归济南府管辖。
而天门道长和擎云所在的十里长亭,却在泰山偏西的方向,想到泰安城去还要向东南绕行,好在拢共也不过二十余华里。
“师傅啊,咱们泰山城里的买卖都是做什么的啊?有没有好吃的呢?”
“大师傅还没来得及教给弟子剑法,您能不能把那套‘岱宗如何’传授给弟子啊?”
“师傅,听说咱们泰山掌门人有一把短剑叫做‘东灵铁剑’,您能不能让弟子开开眼啊?”
师徒二人离开十里长亭,转过一道平缓的山梁,向着东南向的泰安城行去,天门道长担心擎云年纪太小,又是这样的下雪天,索性就将他背在自己背上。
将近八岁半的孩童,也就六十斤出头的样子,天门道长负在背上还真就没什么压力,可小擎云这张嘴却没闲着,带着各种好奇的想法问个不停。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擎云跟冲虚道长的关系应该更加密切才对,毕竟两人相处了四年多,就算出现了那份特殊的记忆,也是冲虚道长在他身旁陪了四十多个日夜。
却没来由的,在那位武当大佬面前小擎云恭敬的很,而现在换做同天门道长单独相处,他的话匣子反而被打开了。
天门道长却始终没有说话,背上背着小擎云,任凭那小子发着各种各样的疑问,迈开大步向风雪之中行去。
......
突然,天门道长停住了脚步。
“师傅,别的先不说,快过年了,您总得给弟子做一套新道袍吧,或者......”
擎云个子还小,又被宽大的棉袍包裹着,头上甚至还有一顶不合时宜的大棉帽,大半个脸都被遮住了,倒是无惧风雪却也看不清道路。
“云儿禁声——”
停下脚步的天门道长低沉的声音传来,擎云也终于住嘴了。
“师傅,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擎云伸手扒拉了一下碍眼的帽子,尽可能地从天门道长的肩膀上探出头来问道。
“前方三里处有人在......打斗,云儿,你且在此稍待,为师去去就来。”
此时的天门道长,已经晋身二流境界,三里地的距离,又是以上势下观瞧,自然能发现端倪。
“有人在打斗吗?”
擎云莫名的有些兴奋。
江湖之中的“打斗”,那可不是简单的打斗而已,难道说自己这么快就要接触真正的江湖了吗?
在擎云那份记忆里,眼下这方世界可是不太平的,而自己这位天门师傅的结局更是凄惨无比,好在他还有另外一位武当的大佬做师傅。
当然了,擎云并不会按照那份记忆听之任之,若是那份记忆当真,恐怕也要许多年之后才发生吧。
泰山派虽说不是很强,可在泰安甚至整个山东地界,那也是旁人不敢随意招惹的存在。
这个时候,天门道长已经把擎云从背上放了下来,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左前方十丈处有一座凸起的大山石,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避风之所。
“云儿,你就藏在那座大山后边,没有为师来唤你,切记不要走出来。”
单手抱着小擎云,两个起落就来到那座山石旁边,担心自家徒弟被冻着,天门道长甚至连自己身上的大氅也留给了他。
“哎,好可惜,不能亲眼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安排好小擎云,天门道长只身继续向东南而去,那里是通往泰安城的官道,难道说这大白天的,居然有人在官道之上打斗吗?
真是好可惜,即便小擎云本能地想跟过去看一看,始终也没那个胆量。
这方世界可不比那份记忆之中的后世,就他现在这小胳膊小腿的,真跑去看热闹了,说不得就交待在那里了。
不说在山石之后避雪的小擎云,单表另一边的天门道长。
没有了小擎云的拖累,天门道长的速度陡增数倍,他本就是火爆的脾气,遇到这种事情还能稳得住吗?
要知道,这可是在他泰山派的山脚下,居然有人胆敢在此行凶,那不是打他这个新任泰山掌门的脸吗?
是的,当着小擎云的面,天门道长委婉地说是“打斗”,实则是有人在前方厮杀,而且厮杀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果然,眨眼之间官道在前,天门就看到了两方厮杀的人,准确地说,是一伙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商队。
黑衣人应该有三四十人,商队却哩哩啦啦出去小半里地。
前后有着二十辆大车,车辆吃雪很深,看来车上装的东西分量不轻,要不然也不会引来这帮穷凶极恶的黑衣人。
而在商队的中央,还有一辆带棚的马车,外表看就不是一般的马车,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商队的车夫大多已经逃走了,只有倒霉的几个或被斩杀在地,或躲藏在大车底下瑟瑟发抖。
这样规模的商队自然是有护卫的,只是护卫之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少了,每辆车旁仅仅跟着一名护卫?显然不是赶长途的。
“魔教贼子,安敢在我泰山境内行凶,拿命来——”
离得近了,天门终于认出了这帮黑衣人的来历,原来是魔教的人啊,怪不得敢如此猖狂。
这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五岳剑派”的门人弟子,见到魔教之人别无二话、拔剑就杀。
“掌门师兄?速快来助我——”
天门一声大喊过后,眼见得那帮护卫已经不剩下几个了,直接从后边就下了家伙,一出手接连斩杀了两人,又将三人踢出数丈之远,眼见得也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天松?怎么是你?——”
其他的地方厮杀已经接近尾声,只有几名负伤的护卫在勉力支撑,一帮子寻常护卫焉能挡住这些黑衣人?
只有中央那辆马车处,竟然有三名黑衣人正在全力围攻一个使剑的青年道人。
那青年道人的模样可有些惨,身上的道袍被利刃划破了数处,尤其左臂那一记深可见骨。
头上的道冠也被打掉了,就连手中的制式长剑,此时也只剩下半截,即便如此,此青年道人还死死地背靠马车,不让那三名黑衣人靠近分毫。
这青年道人非是旁人,正是天门道长的同门师弟天松,今年二十有五,再加上另外一名叫做天柏的师兄,他们和天门道长乃是一师之徒,也是天门当上泰山掌门之后为数不多能够倚重之人。
多少年的师兄弟了,看到自家师弟眼前这个惨状,天门道人的怒气就更大了。
“泰山天门在此,魔教贼子,今日尔等一个也走不得——”
天门道人一声怒吼,不再顾及旁边的黑衣人,奋力向着那辆马车杀去。
天门道长剑出如龙,一套“五大夫剑”施展开来,那真是挨着就死、碰着即亡。
“泰山新任掌门天门?怎么把此人给招来了?传令弟兄们,撤——”
此时,就在官道的另一侧,离此不过里许的一处树林里,也有两名黑衣蒙面人。
其中一名瘦高的蒙面人听到天门道长的怒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权衡了半天,对着身旁那位发出了命令。
一声特殊的竹笛声响起,方圆数里之内都能听到。
“弟兄们,点子扎手,撤——”
眨眼之间,天门道长已经杀到了天松近前,而死在他剑下的黑衣人也上了两位数。
竹笛之声传来,正在围攻天松的一名黑衣人听到了,一剑避过天门的剑招,不甘心地命令道。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把命留下来——”
黑衣人想撤退,天门道长能答应吗?手中利剑一摆,纵身就想追过去。
“掌门师兄勿追,小弟......小弟顶不住了......”
“呼通”一声,天松再也撑不住了,直挺挺栽倒在马车旁。
“这.....哎,算尔等捡了条狗命。”
没办法,一边是追杀魔教贼子,一边是救治自家师弟,天门道长虽说鲁莽,孰轻孰重还是能够分的清的。
“天松,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商队?”
天门迅速地替自家师弟止了血,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天门有些心疼。
“您就是天门掌门吗?小老儿终于......终于见到您了。”
还没等天松回话呢,从马车之上探出来一个脑袋。
却是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者,一看就是富商的模样,只是老者的肩头竟赫然插着一支带血的毒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