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跪与不跪
“恭喜前辈，获得一件新的【命器】，也祝前辈，在天命之行上，能走得更远。”翟富礼领着常开一路走向大门。
常开有所诧异反问：“不用检查一下，【命器】是否真如我所说认主了吗？”
翟富礼哈哈大笑起来。
“前辈说笑了。”
常开看了一眼翟富礼后，那等深邃，也是让翟富礼有些尴尬起来。
只不过再是尴尬，翟富礼也不会老实交代。
他们这里摆着的【命器】。
每一件上面有着至少三位大供奉的手段留着，让坊里无时无刻不与之感受着。
而若是一人。
能够不声不响把那手段祛除，还不惊动【得意坊】的.......就算没有降服那【命器】。
那也不是翟富礼这等人物敢得罪的！
只不过哪些话语能说，哪些不能说，也是他们这等做到主管之人明白的道理。
但是想了想。
翟富礼还是硬着头皮，还是说了一句。
“但是前辈有一件事情，我也要和您商量一下。”
“但说无妨。”
降服了【红绳】后，常开心情不错。因为获得了一个新的能力————随时随地可以连接到万里之外的他人身上。
那等通道。
虽然每时每刻都在耗动他的【灵明】。
但是对于原本肉身不堪重负的常开来说。
反倒是一种解脱。
这种感觉。
就好像已经传来剧烈疼痛的膀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想到这里。
常开也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对不起。
他不应该这般形容他与郭白龄连接的通道。
只不过他的笑容。
让一直偷偷注意他的翟富礼也是愣了一下。
怎么说呢。
这大和尚脸上只是微微一笑。
却带动着他那颗早已被无数阴郁与算计包裹的商贩心窍，迎来了一丝酥软。
这种感觉。
好像.....名为快乐？
但翟富礼还是很好的隐藏住了自己心头的那等颤意。
毕竟成年人的世界里。
快乐。
本来就如同幻觉一般。
这并不是说不值得多少回味。
而是在这世道上，在福禄膏酒精烟草等等等的衬托下。
快乐，本来就如同白纸一般平淡。
也是这等缘由。
翟富礼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边是歉意边是讨好道。
“前辈有所不知，【得意坊】虽然只是一个小作坊，但里头的规矩也是忒多，小的没有办法，在这里讨口饭吃。只能低下头来，按着他们的规矩办事.....像前辈这边大发神威，降服【命器】的事情，按照坊里的要求，我也得详细上报一二。”
翟富礼姿态做得极低，但其实常开也是知道，这是一种示好。
毕竟事后上报，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
翟富礼的担心也是很有道理。
这大明帝国里。
多得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人物。
特别是在这等天命横行的时代里。
有些人说的好听点是不与世俗同流，说得难听点是被天命冲击早已异化不知。
为人古怪，动辄杀人，那都算不到什么新闻。
只不过常开听了，却也是笑了一下，但他没有接话，只是问道。
“【得意坊】里的密室里，难道没有半点手段留影？还需要翟主管你亲自上报？”
翟富礼半只脚踩下台阶，半张脸露出惶恐。
“前辈。”
“【得意坊】这些年能够开着铺子在大江南北，倒也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可千万别去打听。”
“也是这道理，我们会了解一下到底认服这【命器】的是何等人物，但我们绝对不会去查个底朝天他是谁，更别说，去探究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去降服【命器】.....”
翟富礼半是委屈半是诚恳的言语，倒也是让常开微微点头。
当然。
若是此刻黄子牧还活着，听到这般话语，必然会破口大骂。
这等做生意的贼子果然是半点皮脸都不要。
他们不敢探究大和尚的底细....是因为看着这大和尚就不像个能够招惹的家伙！
像他这等县城三流公子过来。
那可是被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看个精光！
只是可惜。
黄子牧已经到了黄泉之中，是真没有机会，跳出来戳穿翟富礼的谎言。
而常开听了翟富礼言语后的沉默，也让他尴尬一笑，只能寻着其他东西找起话题来。
“前辈，翟某突然记得一件事情，与前辈倒是极有缘分。”
“哦？”听到翟富礼的话语，常开心头本能般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下意识以为自己本来面目有所暴露，但想到翟富礼刚刚恭敬样子，却也把那点悸动藏了起来。
这个时候，翟富礼走在常开下一个台阶，带着些讨好道。
“前辈您说巧不巧，昨天晚上给您送去的【净身神咒】，被人给唤了出来！”
【净身神咒】.....昨天晚上.....常开一下怔住。
翟富礼半转身体，面露笑意，正准备再继续说时。
突然间。
他看到面前的大和尚伸出手来。
翟富礼脸面言语一停。
再接下来，他瞧见这大和尚神色凝重，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摆动，开始掐指而算。
此一刻，四周立马都被一种神秘而又庄严的气息所笼罩。
随着他的手指微动。
一缕缕柔和而神圣的光芒弹指而散。
光如花。
弥漫而开。
但正如这天时，朝曦初现，虽是温亮但不刺眼。
并且在照亮了周围的空间的同时，更好似穿透了心灵深处，让翟富礼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安详。
与此同时，周遭陪同而出的【得意坊】诸人骇然发现，这平日里被雾霾笼罩的天空下，竟然奇迹般地下起了花雨。
诸色花瓣轻盈飘落，如梦如幻，令人惊诧。
而始作俑者，却是憋住了内心的笑意，恰到好处的自言自语起来。
“龙气辉腾，氤氲而上.....是京师之地？”
翟富礼听了这话，直接就是一愣。
常开还在那边装模作样着。
“虽有金戈铁马之声，却也恍若隔世....这应该是军侯之家。”
翟富礼这个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双眼圆睁，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写满的就是震惊二字。
不够！
不够！
常开还在继续。
“不对，不对。”
他故意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起来。
翟富礼此刻整个人恭敬得无以复加，连连问道。
“大师....有何不对？”
却见这和尚抬起头来，目光很是流畅的顺接而来，明明言语里带着疑惑，但眼神清澈地像是一面湖泊，客气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怎么算出这施咒者.....”
“这不仅是一位女子！”
“还年纪极轻.....”
言语轻轻落下。
砰得一声。
翟富礼心头与耳边，都是传来这般巨响。
他从余光里看见。
身边那几位自己千挑万选培养出来的手下，此刻都完全忘记了自己平日里教诲的各种迎客该有的态度，已经彻彻底底跪下。
当然他也顾不得升起恼意。
因为就在刚刚。
他也下意识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了在地。
若不是心里还一直提醒自己。
现在在【得意坊】的大门之外，有不少人还看着，特别自己的下属就在一边....
但现在.....
翟富礼看了一圈周围之人。
似乎现在跪.....似乎也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