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火药与超凡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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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归家

常开默默站在一边。

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孩子。

这娃娃,真如发狂的稚兽一般,将面前那个不怀好意的老太婆骂得红着老脸掩面而去。

等到一切完毕后。

魏大顺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

“大师,让您见笑话了。”

孩子的唇上有一层纤弱的茸毛,随着他的言语一抖一动,可爱极了,只不过现在,也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他是什么容易欺负的孩童。

常开倒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没什么可笑的,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就算是【赤灯罩】里,也有这么多勾心斗角。”

魏大顺看着大和尚的脸庞半是摸不着头脑,半是更觉佩服。

这世道就是这般。

一些常识性的话语被人从口中说出,总是让凡人听得一愣一愣,觉得其不凡超俗。

倒是常开心里嗤笑了自己。

自己大白天又在说什么胡话。

居人间大地,吃五谷杂粮,哪怕说得再过好听的宗旨,处得再高的修士,也多得是龌龊龃龉。

内阁里的大人们,若是起了脾气,说几句之乎者也,就不是吵架了?

而魏大顺却不知道,只当常开真不识人间疾苦,开始说了起来。

与大多数烂俗的故事一般。

在【赤灯罩】没有来的时候,他家与那老姑婆子关系虽然谈不上好,却也没有这般差劲。

甚至魏大顺还记得,自己有一年过岁的时候,还吃过那老姑婆子递给他的[槽鱼],甚至端阳节时,像大家可以凑钱喝的“赛乐会”,自家母亲也会与这老姑婆子他们家凑上一份,一同聚上一聚。

而至于后来为什么变成这样。

都不用魏大顺细说,常开也能猜到。

无非就是等闲总能变了故人心,贫贱时候能一同扶持,等到一家向上一家向下时候,任何一点不经意的偶然,都会变成埋在心底的尖刺。

魏大顺的母亲在因为为人良善,在【赤灯罩】里被仙姑瞧上,拉了两把,就成为了这两条街区里的小负责人。

这等小负责人,听上去和屁大的芝麻官差不了多少,但有时候,偶尔分发的大米少了多了,也会老婆子们闲话说上几句,这一切的一切堆积起来,最后慢慢的,亲朋变路人,路人变仇寇.....

等到说完一切后。

不需要常开来宽慰什么,魏大顺反倒是气顺了颇多——或许底层百姓,能够在这世道活下,靠得最多的,就是这点健忘吧。

只是走着走着,东拐西弯,来到一处极为破落的房屋门前,魏大顺突然恍然大悟般的想起。

“大师,我突然忘记问您了,为何今日.....您要与我一同前来?”

说到最后,魏大顺声音也是低了起来。

他有些不习惯,问别人问题————特别是像面前这和尚这般能够与【得意坊】的东家还谈笑风生的大人物。

此时此刻,倒是常开望向魏大顺笑问道。

“怎么?”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我以为你是不怕我把你家都给卖了拐了的呢!”

魏大顺先是一愣,接着斩钉截铁道。

“大和尚你是好和尚,不会做那等事情!”

只是语音说到最后,也好似要给自己涨了声势般说道。

“我们家穷得都快西北风了,也没有什么好被拐的.....再说我家是【赤灯罩】的仙姑座下,大和尚你再厉害总归也会在意一下吧。”

虽说音调越来越低,但总算也让常开听了清楚。

常开轻声道。

“你放心,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魏大顺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向上起来。

“甚至.....我还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一下你。”

与常开类似的,自小在这县城里打滚长大的少年,第一次有些发慌起来:“大师何必如此.....我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常开轻轻看了一眼面前的房屋。

眼前的房屋,经历了岁月的无情侵蚀。外墙的涂料剥落得七零八落,裸露出斑驳的砖石结构。窗户上的玻璃大多已经破碎,仅存的几片却是擦得干干净净。

门廊下,曾经或许有着鲜艳的颜色,但现在只剩下褪色的痕迹,木头因长期暴露在外而开裂,有的地方甚至开始腐朽。

若是提起来唯一鲜艳的,也就只有门前的两个红灯笼。

这两红灯笼,印在少年的眼眸中,添上了一点倔强。

许是瞧见了与他少年时候相似的家伙,常开破天荒得说起了心里话。

“大顺,其实有时候,人可以接受别人的善意。”

他抬了抬手,止住了魏大顺的张嘴,轻声道。

“这世间,大家都已经很苦了,互相搀扶一把,本身就是一种善良,这种善良,有时候不仅仅只是能够让己身获得一点轻松,或许对于施之援手之人来说,也是一种帮助。”

魏大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面前的大和尚在说些什么。

倒是常开哈哈一笑,拍了拍少年的头。

“别想这么多,你就当你今日帮了我,我也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件搭把手的事情。”

魏大顺苦笑道。

“可是我没有觉得帮助到大师多少。”

常开很快否定了这句盖棺定论,“小小年纪,可不要看到什么,就认为什么.....你怎么能笃定,没有帮到我呢?”

魏大顺嘟囔道。

“我又不是什么瞎子,我看那几个人的架势,大师说不定比那黑面人还要厉害呢!”

常开笑着摇了摇头,不做回答,站到了门口,示意魏大顺敲门。

背着少年。

常开眸子里全是深邃。

这少年郎不知道。

自己若是今天没有他提醒,真的往前多走了几步。

与那杀胚狭路相逢。

怕是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早已经投胎了。

这等帮助。

又岂能不还!

魏大顺见说服不了这和尚,没有办法,也只能推门而入,这等屋子自然没有什么前院后院的说法,进门边是一个炕头,上面坐着几位身着红色衣裳的女子,她们的服饰鲜艳,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洗得泛白,但在昏黄的土房下还是显得几分温暖与喜庆。

她们围坐在一起,手上赶着纺织机,正在轻声交谈,正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声音清脆悦耳,能驱散室内的沉闷。

旁边还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一旁,正瞧着她们,发着憨笑。

坐在床头上的一女子,三十五六岁的光景,她的眼神原本带着些许疲倦,但当她看魏大顺悄悄推开门走进来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她的嘴角刚要张开,似乎正准备对孩子进行一番责备,但随即又停下了动作,只是眉头轻轻皱起,因为她瞧见,有一大光头,也跟着魏大顺进了房门。

“怎么不跟姆妈说一声就跑出去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和询问。

做母亲的,总是有些敏锐的。

她知道魏大顺今天脚上换了双新靴子,天还未亮,就摸黑起床了。

她本来以为有甚么要紧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儿子给她带了个和尚回来。

不远处,原本站着的那男人,抬手擦着额头,有点尴尬。

“大顺,你这么早爬起来,也不和你姆妈说一声,实在不行,也可以和我说一下呀.....这么急匆匆的离开,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只是说着说着,却也不见魏大顺的母亲接话,那男人愈发心虚,哀叹一声,开始道歉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

“若不是昨晚我说了瞧见黑面人回来,怕你也是不会去看这等热闹!”

这话一出。

那女人如炸了毛的山猫一般直接叫了起来。

“刘阿能!”

“你是不是失心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