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整容
李红兵在夜市喊上了王伟，路上闲聊了几句，就加足马力上了高架直奔今晚的目的地。
目的地是天桥区半边巷边上一片联排的漆成红色的瓦房。
这片瓦房很有年份了，好像还是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建筑，后来成了国棉厂的宿舍，再后来企业改制、产权买卖，一间间瓦房就归到了个人的手里。
李红兵把面包车停到一户有个狭小院落的两间瓦房前。
四周静悄悄的，附近家长辅导孩子写作业的打骂声清晰可闻。
也能听到院子里轻轻地抽泣。
李红兵敲了敲院门，隔了一会，一位老太太叹息悲伤着回了声，“哎，来啦。”
过了一会，院子里的灯开了，又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位身材高大，穿一件黑色大棉袄，看面相得有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对王伟三个人点了点头，转过身颤颤巍巍的把他们往里领。
不知道是棉袄做的太肥了，还是老太太瘦了，棉袄在她身上直晃荡。
借着灯光，王伟在狭小的院子里快速瞥了几眼，院子里很乱，堆满了各种杂物、废纸板、塑料瓶，不过这些物品显然是整理过的，虽然乱，但并不脏。
两间瓦房两个门，老太太领着王伟三人进了东间。
屋里亮着一盏瓦数很低的白炽灯，灯光昏黄昏黄的，也就比蜡烛稍微强点。
话说王伟好多年都没见过这种灯泡了，基本上都被led灯代替了，led灯省电，还更亮。
也不知老太太从哪淘来的。
王伟心想，这么大岁数用这么暗的灯，能看的见吗？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村里的孤寡老头老太太一个月用不了3度电，天黑就睡觉；他们不喜欢看电视，打牌打麻将吗，不是，他们只是为了省钱。
这还是政府给发了养老金。
正对门的地面上放着一张单人床板，床板上盖着白布，凸出一个矮矮胖胖的人的轮廓。
房间角落里放着炉子煤气灶和锅碗瓢盆，屋里熏的乌漆麻黑的。
地面是红砖铺的，年代久远，已然凸凹不平。
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张八仙桌，桌上堆满了米面蔬菜和各种杂物，桌旁有两把残缺的椅子。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证明，老太太的生活很不容易。
老太太翻出了三个马扎，请王伟三人坐。
王伟三人连连摆手，“谢谢大妈，我们不累，我们不累。”
老太太坐到八仙桌旁一把相对完好的椅子上，指着白布下盖着的人哀伤的说，“这是我儿子，是个傻子，我养了他四十年，老天爷保佑，让他死在了我前头。”
王伟三人没法接这句话。
老太太接着哀伤的说，“这孩子跟着谁都是个负担；我生了他，我有责任养他。”她指指院子，又指指隔壁房间，“我给他留了两间房，教他捡废品，给他存了两大缸大米，就想着就算我死了，他不至于冻死饿死。”
她又重复了一句，“老天爷保佑，让他死在了我前头。”
听老人家唠叨完，王伟觉得心里堵的难受，他也是为人父母的，他忽然想到了他的儿子，他想，以后他儿子能过的好吗？
李红兵是电话联系的，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只能看向王伟和刘建国。
王伟明白李红兵的意思，他和刘建国的费用是现结的，虽然可怜老太太，但李红兵自己并不想出这个钱。
“刘哥，你看呢？”王伟动了恻隐之心，但活不是一个人的，他的听刘建国的意见。
刘建国想了一会说，“王啊，我最近身体也不好，我就不上手了，今天这活你自己干吧，我在旁边看着。”
王伟明白了，小声对李红兵说，“行，李哥，今天就当我练手吧，免费。”
李红兵点点头，拍了拍王伟的肩膀说，“放心兄弟，下次一定给你找补回来。”
遗体在地上没法干活，跟老太太商量后，王伟几人把八仙桌收拾了出来，放到正对着门的屋子中央，再把遗体抬到了八仙桌上。
王伟穿戴好装备，掀开了白布；果然，死者眼距宽，鼻梁低，一看面相就是典型的唐氏儿，他脸色黑紫，脖子以下肤色正常，脖子上也没有勒痕，很明显又是突发心脏病。
王伟好像记得，唐氏儿百分之三四十心脏都有问题。
老太太看到儿子，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王伟想了想，决定给死者整整容，他这两天看过不少化妆博主的教学视频，那家伙，化个妆堪比换头啊。
王伟没有换头这么大本事，但让死者变帅一点还是可以的。
完成清洁穿衣的步奏后，王伟开始了化妆工作：打底妆，画眼影，画眉毛，做假鼻梁；刘建国在一旁积极提供意见。
一个多小时后，化妆完成，王伟看看了成果还是很满意的，这时候的死者虽然说不上帅，但跟正常人的容貌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老太太慢慢的挪了过来，看着化完妆已经像个正常人的儿子，眼泪一颗一颗滚落而下，她做梦都想着儿子哪一天睡一觉就变好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一天。
她颤颤巍巍的翻口袋想拿钱出来，王伟急忙拉住，“大妈，钱你留着，你还得养老。”
入殓结束，王伟三人告别回到了面包车上。
“刚才当着面没好意思问，这葬礼？”王伟问李红兵。
“不办了，明天直接火化，骨灰盒什么的我都给他找最便宜的。”李红兵叹了口气，“哎，真不容易。”
王伟也叹了口气，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想，要是儿子还是不能上学，要不然从现在就让他学一个能谋生的技能？
万一他和陈静不在了，儿子得能养活自己啊。
可怎么给陈静沟通呢，王伟很苦恼。
……
与此同时，陈静也在苦恼——王浩辰去特教机构也出问题了。
为了给王浩辰一个好的生活环境，陈静把房子挂了出去，搬到了在保利中心租的公寓；王浩辰不是确诊了吗，她听从医生的建议，在一家连锁的特教机构约了一节课。
结果一节课没上完，王浩辰就让老师赶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