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的向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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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双重人格

狗追来了。

昏暗村庄的街道上,一条非常凶猛的大狗狂吠着、呲着獠牙、滴着口水扑了过来。

一个小男孩拼命挥舞着木棍大喊,“弟弟快跑,快跑。”

恶狗左扑右突,长满獠牙的嘴快而凶狠的咬着,想要突破木棍的防御。

小男孩拼劲全身的力气挥舞木棍,他还太小,打不跑恶狗。

恶狗很快就要撕扯到他的血肉了,小男孩只能绝望的大喊,“弟弟,快跑啊。”

……

张姐又给王伟联系了一个护理工作,护理对象是位二十多岁,长的高高大大的小伙子。

小伙子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就是右脸上有块不小的疤痕,影响了整体的形象。

床头病历卡上写着,姓名:刘童天,年龄24。

刘童天的母亲刘姐简单问了问王伟的护理经验,护工头张姐因为上次平定医闹的事,让王伟刷了好感,就很仗义的对王伟好一顿彩虹吹。

结果就是张姐很自豪,刘姐很怀疑,王伟很尴尬。

不过刘姐好歹把王伟留了下来。

刘姐是做快销品生意的,在病房里一会就接了好几个电话,实在是忙不过来,跟张姐和王伟叮嘱了几句就赶紧离开了。

趁这个空隙,张姐把王伟拉到走廊里悄悄交代她知道的信息——刘童天这孩子是头几天被狗咬了,受了刺激,不知怎么回事就成了双重人格障碍了,这病很麻烦。

交代完张姐给了王伟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王伟不大懂双重人格障碍,但他明白张姐的眼神,她是暗示王伟把刘童天发展成长期客户。

张姐可没有‘但愿世间无疾苦,宁愿架上药生尘’的觉悟,她就是靠病人吃饭的。

张姐暗示完也走了,王伟回到病房悄悄观察。

刘童天的病房也是在三楼,在赵光华先前病房的隔壁,这一层跟李可住过的那一层不大一样,有一半是单间。

单间收费高,需要家里有较好的经济条件(赵现有那种人渣除外),有时还会透露出一个信息,病人可能会有一定的攻击性。

刘童天一直专心的在窗边画画,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疤痕更加明显,王伟仔细观察,心中蓦然一惊,这伤疤很像是某种野兽咬出来的。

王伟小心翼翼的靠近,窗外阳光铺天盖地,处处暗藏蓬勃的生机,刘童天的看着窗外的明媚,却在纸上画出了漆黑的夜,夜幕中一个拎着木棍的小男孩护在一个更小的小男孩身前,两个小孩的近处有一条红着眼睛的恶犬。

王伟想靠的再近一点,刘童天忽然转过身,怒目而视,喝道,“你见到我弟弟了吗?”

王伟噌的一步退出了一两米,小心脏吓的砰砰直跳,连连摆手解释,“不是兄弟,我新来的,真没见着你弟。”

刘童天又瞪了王伟一眼,忽然把画纸抽出来,唰唰唰几下撕的粉碎,碎纸纷飞而下,他重重的喘息,自我安慰似的说道,“没事,没事,弟弟没事,谁敢伤害他我跟他拼命。”

王伟有点后悔刚才没跟张姐问清楚,刘童天的弟弟是哪一个,看眼前这个状态,这人有可能对刘童天的病情很重要啊。

刘童天自我安慰了一会,应该是感觉累了,自顾自的躺到了病床上,隔了也就几分钟,就在王伟的眼皮子底下,刘童天忽然拉开被子,整个人蜷缩到了被子底下,一边哆嗦一边小声嘀咕。

王伟壮着胆子慢慢靠近,才听到刘童天在说,“哥哥,哥哥,有狗,有狗。”王伟抹了把脸,这才明白张姐说的双重人格障碍是怎么回事。

王伟走过去,蹲在床头,诚恳的跟刘童天说,“兄弟别怕啊,我,护工,有啥困难我帮你。”

这个刘童天终于注意到了王伟,畏惧的看了几眼,忽然猛的一拉被子,把头盖住了。

王伟叹了口气,这事急不得啊,看起来还是要跟照顾李可一样,慢慢的刷好感了;为了更好的协助刘童天配合治疗,他专门跑了一趟,去咨询主治大夫和护士。

主治大夫听人夸过王伟的护理工作干的很用心,见他专门过来询问,心意一动就说了一个办法,“你尽量获得病人的信任,让病人的两个人格进行积极的沟通,应该会有效果的。”

王伟记到心里了。

讲故事、讲笑话、零食引导,王伟使出浑身解数,一直到晚上刘姐来接班,都在刷刘童天的好感。

虽然一时半会看不到进展,不过王伟有的是耐心,他不急。

他不急,刘姐急坏了,一天没见,嘴上已经起了一圈泡。

她看着蜷缩在床上又在找哥哥的刘童天,还是忍不住对王伟抱怨,“这些年都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

王伟谨慎的问,“刘姐,我听着孩子像是怕狗……”

刘姐像是忽然看到了深埋在记忆深处不愿触及的那些悲惨画面,瞬间红了眼睛,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那个畜生爹,他那个畜生爹……”

王伟连忙端过来一杯水,让刘姐先缓解缓解情绪。

刘姐接过杯子喝了口水,平复了好久才冷冷的说,“我老家农村,家里穷的掉腚,二十八年前,家里为了点彩礼,把我嫁给了童天的那个畜生爹,那个畜生是个烂酒鬼,喝了酒就打我,没钱喝酒也打我,在两千年,童天三岁的时候,我被打的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了济南,我当时想着,童天好歹是他家的人,他家还有老人,总不能,总不能……”

刘姐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颗一颗的顺着脸颊往下滚落,王伟连忙拿过卫生纸撕了三张叠好了递给她。

‘弟弟’人格的刘童天也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恐惧。

刘姐擦了擦眼泪,眼睛里生出了滔天怒火,“06年冬天,我赚到钱了,我拿着一万块钱回娘家找了两车人,本来是想找那个畜生离婚的,结果……结果……结果在那个破家里,看着童天半边脸都烂了,大冬天的孩子连一双棉鞋都没有,就那么呆呆的在屋里蹲着,连哭都不会了……”

“那个畜生搂着个酒瓶子躺床上呼呼大睡,我差点疯了,抱着童天找邻居打听怎么回事,一问才知道,是村里杀猪的那家的孩子,欺负童天,天天放狗撵他、吓他,头几天狗发疯,真把童天咬了,要不是村里老人看不下去,把狗打跑了,童天就被咬死了……”

刘姐恨的刻苦铭心,“杀猪的赔了两瓶白酒十斤猪肉一百块钱,童天的那个畜生爹就答应了……我那天才知道我拼了命生的孩子就值一百块钱、十斤猪肉、两瓶白酒。”

“那天我拿出一万块,让我带来的人把杀猪的那家给砸了,把狗都砸死了,把那个畜生打了一顿,然后压着他办了离婚。”

“打狗的时候我就抱着童天看,看着狗被打死了,童天才抱着我哭……”

刘姐泪流满面。

‘弟弟’刘童天忽然满脸惊恐的喊了一声,“狗,狗又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