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想做罐头
周显庸站起身,变戏法似地从博古架背后抱出两个大肚瓷坛,又把两个瓷坛放在书桌上后,推给王守正看。
两个瓷坛都用软木盖子封着,封口边缘又用蜡进一步密封。
在王守正好奇的目光中,他拿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把小匕首,轻轻转圈划开坛口的蜡封,又用匕首撬起软木塞,抱起坛子端到王守正眼前。
王守正只闻见一阵甜香味涌到鼻端,是梨子的香味。
他低头看去,只见白瓷坛里,满满一坛去掉梨皮梨核的果肉,切成块泡在甜甜的冰糖水中,颜色雪白中有点清透,闻起来果香四溢,果然令人食指大动。
周显庸令取来碗筷汤匙,从瓷坛里倒出水果罐头来,示意王守正尝一尝。
王守正虽然不怎么爱吃甜,好奇之下,还是先用小汤匙舀起一匙汤水送到嘴中,清甜甘美,带有梨香,若是刚饮宴完之后,来这么一碗,相信很多人会喜欢。再舀起一块梨子送到嘴里,香甜美味,虽然不及新鲜的梨子那么脆爽,但仍旧汁水丰盈,脆甜可口,若是在缺少鲜果的冬季,的确算得上是稀罕东西。
周显庸看王守正频频点头方道:“去年秋后,我一共做了十坛这东西,窖藏在地下,每隔一个月,我就取两坛出来,到今天正好是四个月,仍旧没有坏掉,证明这个办法是可行的。这样保存水果,至少四五个月不会腐坏。”
他边说边把剩下那一坛也启开口,是一坛苹婆果,同样没有坏掉。王守正大感好奇,不由问道:“侯爷,你是哪里学到这些本事?怎么能想起这样的奇思怪想?”
周显庸笑着点点自己的脑袋,信口胡诌道:“每每夜里做了怪梦,醒来我就会突然有个看似奇异的想法,按自己梦里的指示去做,结果大都能做成。大概天欲授我异能,不承天意,反而会被反噬吧!何况……”
他看着王守正一脸不相信的模样,摸了摸鼻子道:“何况这个道理没有多难想象。像我蒸馏出的酒精一样,这种工艺战国时已有之,但总是没人做到位,而我偏偏反复蒸馏,就能出来更好用的酒精。这水果罐头也是如此,以糖水、蜂蜜腌制延长吃食的保存时间,谁都知道,熟制的工艺,更是有许多,那我互相结合结合,试一试,自然保留时间更久一些……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守正垂下眼皮,心道,这位侯爷看来是不想说实话,这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想法,怎么都让他一个人想像出来了?不是有异人帮忙,就是他自己有异能……难道世间果真有人能得天相授?知万物、晓天机?
若非如此,怎么近期他明明看着太子在皇上跟前一而再地受挫,也并不焦急,这可不像他惯常表现出的热情又乐于助人的个性……而他这一副成足在胸的样子,定是有什么倚仗,或者就如他所说,太子上位乃必然之事……
王守正想到这里,心里一突,不由再次抬眼去看周显庸,见他一派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吩咐清玉把两个罐头拿给府里的几个女眷一起分吃。
两人正说着话,听得书房外有傲木嘎和江梅说话的声音。周显庸起身来到门口打开门看到傲木嘎正一脸愤怒地想要往外冲,而江梅则正伸手试图拽住他衣袖阻止他出去。
周显庸叫住傲木嘎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傲木嘎指着江梅的脸让周显庸看:“胡鲁格,你看看!”
周显庸这才发现,江梅左脸上有一道被什么东西划过的红痕,已经隐隐洇出血迹来。
姑娘家脸上受伤,可不能大意。周显庸瞧着像是鞭子抽的,不由起疑道:“江姑娘,谁抽的你?”
江梅伸手想摸自己的脸,但又怕自己的手上不干净,没敢摸,她不在意地道:“不大要紧,我是想跟侯爷取点酒精擦擦,再上药,能好得快点。”
看周显庸和王守正都关心地望着她,旁边傲木嘎也急着追问:“你快说!谁伤你?”
江梅摆了摆手,道:“侯爷,区区小伤,不要费心了,没大要紧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究竟是谁?”
周显庸从江梅的神态里,感觉到些许不一般,只执着地追问。
江梅这才低下头道:“今日我和多喜他们一起,去给东大院里的人们去送汤团,回来路上遇到几个锦衣卫装扮的人在强抢一个年轻妇人,当时围观的人很多,我正巧过去,被那几个锦衣卫人一顿胡乱鞭子抽过,捎了一下子。挺惨的,那年轻妇人是正月刚刚成亲的,她那丈夫被打得口吐鲜血,估计是活不成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当街强抢民女?”周显庸奇道。
江梅想了半天才道:“想起来了,说是光禄大夫张大人的家将带领的人。”
“张軏?”周显庸脱口而出,与王守正眼神对了个正着。
于谦被杀时的监斩官,就是张軏!
这家伙是夺门之变的一大“功臣”,而且骄奢淫逸、贪财好利,是个无恶不作的色中恶鬼,怎奈他整个家族势大,父亲是河间王张玉,哥哥是定兴王张辅,他自己从宣德年间就征讨汉王朱高煦,正统年间,又跟着成国公朱勇出塞,接着又讨伐贵州苗族叛乱,此后,更是参与了夺门之变。其身家背景之重,连石亨都要倚靠他,在朝中,几乎是个惹不起的存在。
周显庸欲待说些什么,忍了几忍终于没有说出口,只招呼江梅和傲木嘎一齐进书房,他拿出一个带塞子的小白瓷瓶递给江梅,让她拿着赶快去上药,单独留下傲木嘎,想给他下下火——他看出傲木嘎对江梅总是很殷勤,但是没看出江梅有那意思。
王守正在外面等到江梅拿了药出来,才淡淡道:“这位光禄大夫张軏,正是害死家祖的那些权贵之一。”
江梅陡地睁大了眼:“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王守正微微一颔首,接着道:“那时候你还在真定府老家,江师傅也正好告了假,说是回乡帮你去办理你夫婿的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