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叔，救我
初春的市集一扫冬日的萧条，除了来来往往的各国商人之外，背着粮食来换物的农户也有不少。到了晡时，小雅她们换得了一釜粟米和三尺细葛布，本想并着币子一同交给哑婆，但在浆水摊前却只找到了她的儿子奚。
奚接过东西跪倒在地连连称谢。
原来哑婆已经病了许久，因为家里拿不出多余的口粮去请巫医，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如今有了她们给的东西，哑婆的病兴许就有救了。
辞别了奚，走在回府的路上，妮儿一直笑眯眯的，嘴角漾着两个梨涡，心情格外好。而小雅却因为奚的一句话沉重万分。
“小雅，我们今日可是做了件大好事，你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妮儿晃了晃她的手，笑着道。
“你没听奚说，哑婆昨日已经没办法进食了吗？夫子临终前也是这个样子......”
妮儿脸色一顿，叹了口气，拿手揉了揉小雅的脸，轻声道：“连着哭了那么多日，脸都瘦了一圈。好了，别难过了，我们该往好处想，不是吗？”
小雅心里堵得难受，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她点了点头。
这时，前面快马来了一个佩剑的游侠，小雅下意识拉着妮儿往旁边闪去，想叫他先过。那人却突然勒紧缰绳停了下来，骑着马绕着小雅和妮儿转了两圈。
黄棕色的高头大马打着响鼻在小雅身边踱着步，它口中吐出的热气带着酸腐的味道，全都拂到了她脸上，小雅眉头一蹙，心里己有几分不悦。
没想到，游侠竟弯腰用剑挑起小雅的下巴，调笑道：“想不到秦地还有这样的美人。小儿可有名？家住哪里啊？”
小雅按压下心中的怒气，铁青着一张脸用手拨开游侠的剑，转头对躲在她身后的妮儿道：“我们走！”
那游侠见她们要走，居然下马追了上来，抓着小雅的手笑嘻嘻道：“我有二十个币子赠予你父兄，你就随我走吧！”
“你放手！”
小雅拼命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死紧，嗤笑道：“故作矜持可是想替你父多讨几个币子？”随即右手猛地一拉将小雅拦腰举抱起来，往马背上放。
这时街上人来人往，见到有游侠与女子纠缠在一起都围在旁边笑着看热闹。
春日里，这样的场景每隔几天总能见到一次。
“竖子无理！你放我下来！”小雅尖叫着像条突然被扔上岸的鱼，使足了劲挣扎，却无济于事。那游侠的手臂像个铜箍死扣在她腰上，纹丝不动。
妮儿刚开始吓呆了，现在反应过来急忙冲上来去掰男子的手：“她不愿意跟你走，你放开她！”
“走开！”游侠执剑的手一下子把她推倒在地。
“妮儿——”小雅大叫一声，死命地捶打游侠的手臂，“浑蛋，你放手！”
“哈哈哈，放手？我见过的女人中，小儿最美也最凶悍，这般深得我心，如何能放手？”那游侠说完竟隔着衣服在小雅背上啃咬了一口。
羞愤难当之下，原先堵在心口的悲痛，此刻全都化成了一腔怒火。小雅反手狠狠地拽住那游侠的发冠，死命往前一拉。他一时吃痛放下了她，双手捂着一头乱发不断地叫骂。小雅扔掉从他头上抓下来的一把头发，顺手抄起路边伐薪人的一根粗枝就朝着他侧脸与眼睛齐平的那一处用力挥了下去。
小雅从小到大，打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打过，哪一处被打了最痛、哪一处被打了最晕，心里知道得清清楚楚。
见游侠被打，围观的人开始大笑着起哄。小雅趁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拉起坐在地上发傻的妮儿，拨开人群逃了出去。
“你站住！啊——”游侠仗剑行走天下，总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刚才被小雅偷袭是因为他对她毫无防备，如今反应过来，很快就提了剑吼叫着追了上来。
眼见着身后的游侠离她不到两丈的距离，小雅急声对妮儿道：“快，你往左跑，去府里找人来救我！”说完往右一拐，钻进了一条巷子，靠着身体的灵便和那游侠周旋起来。
无奈女子的体力终究比不上男子，加上小雅这四年天天和蔡夫子坐而论学，和姆师学习女红、造酿，哪里还有之前的耐力，跑了一刻钟，眼看就要被追上了，这时路边正好有一棵大树，她想都没想就爬了上去。
游侠跑到树下，喘着重气恶狠狠地盯着她，小雅这时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穿着一件粗葛布制的长衣，络腮胡子遮了大半张脸，一双眼睛瞪如牛铃，而眼下半寸之地刚刚被她用树枝刮下了一层皮，正不停地流着血，看着瘆人。
“小儿，你给我下来！”他大吼一声扔了剑，一边往树上攀一边恶言道，“你今日让我颜面尽失，我定要剁下你的手来！
怎么办？现在和他讲道理还来得及吗？
眼看着就要被他抓住脚踝，小雅干脆脱了鞋子去打他的手。
“何人在外喧哗？”正当她焦急万分之时，树下的院门应声而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高九尺扛着重剑虎背熊腰的男子。
小雅一见着他，眼泪差点流下来，趴在树枝上惨兮兮地唤了一声：“大叔，救我！”她说这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原来就是秦家院外的那棵。
秦猛是将军府上的家臣，力大无穷，剑术精湛。因为他平日里好酒，将军经常会差小雅给他送些上好的烧酎解馋。今日她胡拐乱拐，居然跑到他家门口了。
“小雅，你怎么上树了？”秦猛抬头吃惊地望着她。
小雅自知自己此刻的模样和平日里温良知礼的样子相差何止千万，无奈只能厚着脸皮装可怜：“大叔，这人在市集上要掳抢我，我不从，他便要砍下我的手臂泄愤。”
小雅这话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却掺了一半的假话，因为实在没脸说是自己动手打了人。
游侠在秦猛出来时就已经从树干上跳了下来，他一听小雅这话就怒了，秦猛一听也火了，二人一言不发拔出剑来。
秦猛行了一个剑士比武之礼，游侠敛容正色也行了一礼。
时人斗剑，多在宴席之上、家臣之间，即便如此，流血受伤的事也是常有。
现在陋巷之中，这两人你来我往已经过了好几招。虽然秦猛暂居上风，但是在比试结束前，胜负依旧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