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拉我做什么
巷子里的那个少年小雅其实认识。他是个乞丐，曾经半夜把原主捆了扔在乱葬堆里，娘亲去救她，他便怂恿了另外几个孩子拿石头死命地砸她们。娘亲因为护着她而被伤得不轻，回去后不久就彻底病倒了。
后来，原主一个人行乞的时候总是很小心地避开他，没想到多年后会在这里遇见他。
他现在还没有死，可小雅不想救他。再过一个时辰，他就会死掉。
从小雅决定把那乞儿留在巷子里等死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并不善良，起码不像妮儿，整颗心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要让那些伤害过原主母女的人付出代价！
从西市到将军府，往常两刻钟就能走完的路，小雅和妮儿却走了半个多时辰都没走到。肩上的人越来越沉，脚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少，小雅把青衣少年的胳膊从自己肩上卸了下来，喘着粗气对妮儿道：“这样不行，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去找块木板，弄根蒲绳，我们拉着他走兴许还能快些。”
“我去吧，我知道哪里有这些东西。很近的，马上回来！”妮儿话没说完，脚步已经噌噌地往东边去了，只留下气喘吁吁的小雅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家伙蹲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妮儿始终没有回来。
头顶的天空越发阴沉，不一会儿，梅花大的雪片又密密地飘了起来。天地之间像是垂挂了一张白色的巨网，远处的城楼消失了，便是一丈之外的街道也看不清了。
小雅揉了揉自己毫无知觉的小腿，不情愿地把地上的人背了起来。呃，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这么重？！
小雅背着身上的人走出去十步，还没挨着路旁作坊外的棚架就跪倒在了雪地里。背上的人顺势往她身上一扑，把她弄了个狗啃雪。原主的腰早些年被人踹伤过，哪经得起他这样重压，小雅一口冷气倒抽进肚里，反手就把人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结果那少年的额头恰好撞上棚架一边的支柱，棚架顶上那张丈余宽的苇席承了两指厚的积雪哗的一声落了下来，砸得小雅几乎晕了过去。
“大哥，那乞丐不知道怎么回事冻死在巷子里了。晋国那小子也不见了，他不会是已经逃出城去了吧？”外面突然传来男子粗哑的声音。
“城门口有我们的人守着，他出不去。”
“可这雍城这么大，我们上哪儿找去啊？要不，咱哥俩把那十金退给晋人得了。这么冷的天，我们找卖酒的寡妇乐和乐和去？”
“蠢货，你以为那人是谁，还由得我们把钱退回去？你接了这活儿，要么就割了那小子的头送到新绛去求富贵，要么就等着别人来割咱们的头好了。”
“早知道......”
“别废话了，那小子受了伤跑不远，你在这儿附近找找，我去那边看看。”小雅趴在苇席下一动也不敢动，背上的雪已经慢慢化开了，冰冷的雪水透过苇席渗进她的夹袄。这袄子里夹的原就是些破絮、干草，这会儿吸了雪水重得仿佛有干斤玄冰压在她背上。
小雅冻得直打哆嗦，又怕牙碰着牙会叫外头的人听见，只得把舌头伸出来垫在两排牙齿中间，任它上下受苦。
“弄死了人家的爹，还不放过人家的儿子，这晋国的贵人还真是毒。”外头的男人一个走了，另一个许是嫌天冷雪大不愿动弹，竞干脆在苇席上坐了下来。
妮儿啊妮儿，你招的都是什么麻烦人啊！
小雅躲在席子下直叫苦，身子却绷得直直的，一点也不敢动弹。这外头的人是领了赏钱要取人命的，她现在与这少年躺在一处，他多半也不会费心让她留着脑袋。
躲不久，逃不走，这可怎么办呢？
小雅一心琢磨着要怎么逃命，旁边死尸一样的少年居然在这时候醒了。
苇席底下晦暗无光，小雅趴着，他仰着，头碰着头，脸对着脸，他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她，小雅恨不得一闷棍把他敲死。
“你是谁？”他问。
“呃——”小雅无力骂他，心道，死就死吧，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或许死了也就能回属于自己的时空了。
果然，头顶一道白光闪过，苇席被人掀开了一道口子。小雅看着少年的眼睛，大喊一声：“跑！”
少年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个打挺儿站起来，借势将顶上的席子一掀绊住外头的男人，然后拉起小雅就跑。
“天啊，你拉我做什么，我们分头跑不行吗？”小雅心想。
身后的男人大叫着拔剑追了上来，幸好雪天路滑，他们两个身子轻还能跑得快，后面的男人生得太壮，脚步虽大，速度却赶不上他们。
“这边！”少年拉着小雅拐进一条小巷。
“不要走这边——”小雅的话还含在嘴里，人己经被他拽进了深巷。
小雅是秦人，他是晋人，他哪里知道这巷子里的九户人家是全雍城最勤快的人，脚底下的青石小道被扫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层薄薄的新雪。只要那男人进了这巷子，很快就能追上他们，追上了便是死路一条。
当前，小雅没冻死、饿死、烧死，她可不想今天莫名其妙陪他死在这巷子里。
绝望之际，小雅见路旁一户人家的柴门虚开了一道小缝，忙拉住少年把他从门缝推了进去。少年挤进柴房，伸手来拉她。
小雅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两句，转身就往前跑。
“救命啊！有贼人——”小雅一路跑一路叫，见着有积雪的巷弄就往里钻。
那个男人在雪地里摔了好几跤，最终还是追了上来。他见小雅被堵在一条死巷，大笑不止，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真正要追的人不见了。
“人呢？跟你在一起的那小子呢？”男人提着剑冲小雅凶神恶煞道。
“你别过来！就算你抓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小雅的背紧紧地贴着身后两人高的土墙，一边哭一边喊，他往前靠近一步，小雅便胡乱从地上抓几把雪来砸他。
“你敢不说？看大爷不扒了你这身皮做帽戴！”凶神恶煞的男人不耐烦地收了剑，几步走上前就要来拎小雅的脖子，小雅猛地往旁边一闪，用两个手指捏住了鼻子。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