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死了才是最好的
方远回到地面，依旧保持着改变后的陌生相貌，假装也在小区里闲逛，准备找机会接近父亲。
因为他发现有两个年轻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父亲周围，很明显是永恒公司派来跟踪父亲的。
以对方的重视，方远觉得对方大概率会在父亲的身上安装些特殊装备，例如监听设备，定位仪，甚至是植入体内的微型炸弹。
若是贸然接近，他也不知道会给父亲带来什么危险……
到了中午，方远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机会，父亲方正宏跟棋友告别后往小区外面走去。
方远选了个合适的机会，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假装不小心地与方正宏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
方远连声道歉，然后上前两步扶着方正宏，同时将一张提前准备好的小纸条悄悄展示出来。
方正宏本来还想说自己没什么大碍，但看到纸条后，顿时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方远。
“老人家，你没事吧？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一看吧？”
听到这话，方正宏反应过来，装作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点头答应了下来，被方远搀扶着来到路边打了一辆车，往医院方向赶去。
坐在车上，方远掏出一支笔，又在纸上快速写下几行文字：
“爸，我确实是方远，现在改变了相貌，我担心你身边有永恒公司的人，担心他们在你身上悄悄安装了窃听器，如果暴露身份，或许会害了你，所以只能偷偷见你，你有什么话也用笔写出来吧。”
从见到方远的那一刻开始，方正宏内心就激动不已，如今到了车上，已经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看到方远写下的那几行文字，方正宏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方远的脑袋，摇头道：
“小远，如果是为了我的安危，那就不用遮遮掩掩了，我身上没有窃听器，我也不怕死。”
“我这么多年坚持着活下来，在他们面前伪装得若无其事，就是为了再亲眼看你一眼啊！你还活着，活得很好，我就没有遗憾了。”
“好！好！好啊！”
方正宏浑浊的双眼中不断涌出热泪，眼中却满是浓浓的喜色。
“爸，你别这样说，我会让你继续活下去，而且会活得很好，你身上没有被植入什么装置吧？比如定位仪或者微型炸弹这些？”
“没有，我好得很。”
方正宏流泪笑着摇头：“先不说这些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们到底怎么对待你的？”
方远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抬手拭去父亲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揭过：
“还好吧，这些咱们后面有机会再聊，待会我先带你去医院扫描一下身体，看看体内有没有被植入特殊仪器，检查完了我就带你离开，让他们再也找不到你。”
“不用不用，我这把老骨头，实在不想折腾了，再说了，带着我在身边，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方正宏抬手止住方远想要说的话，继续坚持着追问方远这些年的经历，方远只好简单说了说。
事实上方远的经历确实简单，简单到只需要寥寥几语，就能说出这三十年经历的所有事情。
一边听着，方正宏热泪不断涌出，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怪物，你不是怪物，是那些家伙为了一己之私抓你去做实验了！”
“你在月寒国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在视频上看到了，好多人都说你是魔头，但我知道你的本性，如果不是受了太多委屈，如果不是心中太恨，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昨天刷到方远在永恒公司大开杀戒的那个视频时，方正宏就认出了那是三十年没见的儿子。
对于视频里方远的所作所为，普通人只会觉得方远手段残暴，犹如恶魔，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为什么曾经那么乖巧的儿子，会变得这么疯狂这么残暴？他难以想象这些年里儿子到底遭受了什么？
如今看来，那些人都该杀。
他恨恨地说道：
“永恒公司的那些家伙，全都该死，我支持你杀他们，杀光他们都没问题，那是他们的报应！”
“他们当年抓了你，还一直告诉我们，说你变异成了怪物，要抓你去关起来是为了避免你伤人，对你没有恶意，但我和你妈都知道你不是怪物，你从来都不是怪物！”
“我和你妈等了这么多年，就是想要等你回来，想要亲眼再看一看你，但你妈，前年就过世了，只剩我一个人每天在家里等你。”
“今天你终于回来了！”
“我满足了，没有遗憾了。”
“小远，你放开手脚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也不要为我而向任何人妥协。”
“我这条命，也该结束了……”
经过剧烈的情绪起伏后，方正宏脸色慢慢变得涨红，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突然捂着心口，身体也僵住了，往后靠在座椅上。
“爸！”
方远一惊。
他连忙扶起父亲的身体，这时再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了，直接抱着父亲飞起来，撞开出租车顶篷，快速朝着医院的方向飞去。
“小远，不用想着救我了。”
方正宏用力抓住方远的手臂，艰难却坚定地说道：
“真的不用救了，就算能活下去我也不想活了，我不想成为永恒公司用来要挟你的把柄，我知道，他们留着我，照顾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利用我来拿捏你……”
“我的存在，就是你的软肋。”
“你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可不能再因为我而委屈自己了，你也没必要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你一定要活得开心，要自由，要幸福，一定要永远平安……快乐……”
“我……死了才是最好的。”
方远摇头，郑重道：“不行！他们威胁不了我！你不用死！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低调地生活，他们绝对找不到我们的……”
“不！你听我说！”
方正宏时隔三十年再次摆出父亲的威严，抓住方远手臂的手更加用力了，枯瘦的手腕上甚至能看出清晰的肌肉痕迹，他的表情也有些扭曲，像是在强忍痛苦的样子，以毋庸置疑的语气道：
“你房间的书桌里有一个黑色U盘，里面有这些年我和你妈录下的视频，和我们想对你说的话，你妈她死前一直都惦记着你……”
“我好想下去将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告诉她你活得很好。”
“小远，我没法陪你走下去了，我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我早就快撑不住了，现在死就是最好的，因为能看着你，死在你身边……”
方正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张苍老的脸庞痛得越发扭曲，无比艰难地说出了最后的告别语：
“小远，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