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云游书生，商扶砚
三日后。
于缺前来养心殿汇报近日之事，在看到皇帝身旁竟然多了个陌生女子后，更是低头垂眸，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看。
“陛下，如今楚山孤已于军中服役两月有余，已被提拔至千夫长之职。”
“不仅如此，楚宗师近来于边境结识一位文人好友，说是要亲自带来引荐。”
季无忧坐在案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在听到楚山孤这家伙能在边境结识文人时，表情无语，但也没说什么。
于缺见皇上沉默，只当是默认楚山孤回京引荐一事，等了半晌功夫才继续道：
“自楚宗师宣布离开江湖参军后，这几月陆陆续续有不少武者跟来，军中实力大涨。”
“而大乾武林同样能人辈出，又有一位半步宗师起于无名之中。”
“陛下，宫外事都说完了。”
“宫内近来并无大事，只是……有不少大臣开始找到奴才，希望能借我之口劝劝陛下您多上些早朝……”
“更有甚至，还提到……”
于缺越说越是磕磕绊绊，到最后竟然直接停住。
季无忧先是有些奇怪，随后看向身旁的楼心月，便瞬间会意，轻笑道：“无妨，这位乃是朕的好友，你说便是。”
此话一出，于缺低头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还提到……陛下您仍未纳妃，未有龙嗣，乃是王朝大患……”
于缺说完后便噤声，不敢再有言语。
龙椅上，季无忧微微挑眉，没想到竟会是这种问题。
“朕知道了。”
……
于缺走后，养心殿内便只剩季无忧与楼心月二人。
身边的护卫和太监早在前几日便皆被撤走，季无忧发现了，要真遇到事，他天人境的实力才已经是最大的保障。
季无忧身旁，楼心月冷笑一声。
“没想到，这大乾皇帝竟是天人境。也更没想到，您这位天人，也会有这种烦恼……”
季无忧并不在意，淡笑回道：“怎么，天人难道就不是人了？我还以为在你们瑶光宗内，天人境会很常见呢。”
楼心月目视前方，没有看他，表情依旧如第一日那般冷淡，缓缓道：“自然不是，天人境乃是所有武者追求的至高境界，其中核心便是讲究天人合一，如此需要时间去感悟的境界，怎会常见？”
季无忧道：“那为何仅仅一位瑶光宗下派的使者，便能有半步宗师的实力？”
楼心月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知晓这是在试探瑶光宗的实力，遂开始转移话题。
“我虽只是个使者，但长时间不回宗门报告自然会有人来寻我。天人虽强大，却并不是无敌，你就不怕瑶光宗的报复吗？”
“怕，所以在我确定能战胜瑶光宗前，更不能放你回去。”
季无忧说的心安理得。
现在放她回去，要是明天就带着一票子宗门武者降临大乾，那他岂不是连准备的时间都没了。
季无忧心里很清楚，从自己无视瑶光上宗，震塌伏龙山的那一刻起，他与瑶光宗便没有什么可谈的。
倘若自己不是天人境界，那仅凭身边这位使者，便能轻松让九州改朝换代。
身旁楼心月体内经脉已被他用真气封锁，但凡此女有动用真气的想法，他能瞬间知晓。
想到这里，季无忧不再犹豫，开始进入修炼状态。
楼心月无事可做，只好同样在一旁坐下，胡思乱想打发时间。
但不知怎么，她的眼神总是下意识瞟到身边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仅仅几天的接触时间，她已清楚这男人的性格，简直就是个修炼狂，一天到晚只有刚才那半炷香时间会睁眼听下人汇报，除此之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是在修炼中度过。
天人境界的修炼讲究悟道悟心，连创造的武学都被世人尊为心法。
也因此楼心月并未对季无忧的修炼方式有所奇怪。
真正让她感到惊奇的，是季无忧的武道天资。
在前往龙京的路上，楼心月没少听闻有关这位大乾皇帝的传闻，对他也有基本的了解。
没想到季无忧如今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竟然便能步入天人，这般天赋就是放眼整个东海，也是闻所未闻。
别看她楼心月也不过二十一岁，但半步天人与天人之间的差距，比凡人与宗师的还要大。
她二十岁能摸到天人门槛确实天纵奇才，可也不乏寿元将尽时仍未突破天人的可能……
楼心月收回飘远的心思，心中默默祈祷，只希望宗门能尽快派人来救她。
……
五月过，六月初。
楚山孤快马加鞭，终于从边境赶回京城。
于缺带着他们二人在司礼监待了数日后，这才等到养心殿开门。
楚山孤大咧咧进门，在军中这些时日已经让他染上些粗犷气质。
刚一对上季无忧那对冰冷眸子，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不愧是宗师强者，速度非常之快。
而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人，衣着朴素还打着好些个补丁，却仍能感受到一副书生气质。
书生先是弯腰朝季无忧行了个拱手礼，并未有跪下的打算，解释道：
“云游书生，商扶砚。”
“拜见大乾圣上。”
“吾等来自东海之外，不曾有过跪礼的习惯，还望陛下谅解。”
季无忧闻言，倒是没太在意。
只是楚山孤见他不跪，也跟着乐呵呵起身，刚好见到殿内的一道倩影，眼睛瞬间拉直，魂都差点被勾了过去。
楼心月眉头紧皱，眼神不善。
她自小生活在瑶光宗中，不曾被这种目光盯着看过。
季无忧真气微动，楼心月体内经脉瞬间再度打开。
下一刻。
一道道残影掠过，待停下时，楚山孤的视线被一只手掌占据，那根根葱白如玉，甚是好看。
可还未等他再看上几眼，一股强横无边的真气轰然爆发。
楚山孤的身形犹如被拍飞的弹簧，扭曲着翻滚着半飞了出去，半人粗的立柱都被撞断了几根。
养心殿外，楚山孤眼冒金星，却仍旧不顾伤势咬牙起身，呛出一地血来。
他看向殿内，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
旋即啪的一声又猛然跪下，连磕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