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是那种人
不久,马车便抵达了姜怀虞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四层高的雄伟小楼,原是一家酒楼,由于生意惨淡,老板打算低价出售,带着银钱回故乡种地去。
姜怀虞与翠莺跨入了店门。
柜台前,一个身着黄色锦绣长袍,头戴举人高顶帽的中年男子,见到他们二人走进来,满脸歉意地说道:“两位贵宾,实在抱歉,本店已经歇业了,恕不接待。”
然而,姜怀虞并未停下脚步,他大步流星地走入店中,询问道:“我听说老板有意出售这酒楼,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中年男子听罢,立刻关上了大门,热情地将他们带入二楼的包厢。
他心中暗喜,这酒楼已经挂牌出售多时,却始终无人问津。
今日终于迎来了买家,他决心一举成交,以便早日回乡欢度佳节。
中年男子轻柔地为姜怀虞斟满了杯中茶,微笑着询问:“敢问夫人尊姓大名?”
姜怀虞唇角轻轻上扬,答道:“不敢当,贱姓姜。”
男子和蔼地一笑,道:“原来是姜夫人。小的不才,姓章。我这酒楼确实有意转让,但价格绝非等闲之辈所能承担。”
姜怀虞微微扬起眉梢,心中估算着:京城的铺面,寻常的不过千两即可购得,上乘者三四千两,而那些极致豪华之地,价格甚至直逼万两。
眼前这座酒楼,规模宏大,但地处略显平庸,按常理估算,不过值五六千两。然而,因其独特的经营策略和别具一格的装修服务,使得它门庭若市,甚至带动了整条街区的繁荣。
“章老板,您打算开价几何?”
章老板伸出一只手掌,做了个五的手势,面上流露出一种“你绝对不会亏”的神色。
5000两,的确不算漫天要价,但姜怀虞目前手头颇为拮据,自然是希望能有所折扣。
她轻轻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丝愁苦的神色。
章老板看在眼里,仿佛豁出去了似的,一咬牙一跺脚,道:“我再给你减去200两,这已经是非常划算的价钱了。”
姜怀虞默然片刻,不紧不慢道:“章老板,您这座酒楼的确宽敞,可您为何无法继续经营?是否客流量不足?这地段带来的劣势极大,我确实担忧将来生意难以为继。因此,4500两,这是我能承受的最高价位!”
章掌柜挥动手掌,砰然一声,“交易达成。”
目睹着章掌柜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姜怀虞暗自思忖,倘若她刚才再稍微压低一点价格,或许也能成交。
然而,这无关紧要,毕竟,这个店铺一旦租给那家烟花之地,定能带来一笔可观的租金,每月至少500两。
章掌柜迅速地从抽屉中取出预先准备好的契约,姜怀虞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买卖店铺的手续颇为复杂,必须前往官府进行登记、过户、交付银两,方算交易达成。
两人约定次日去官府办理过户手续,届时姜怀虞也会带上银两。
章掌柜笑容满面地点头允诺。
姜怀虞返回侯府的同时,吴嬷嬷也刚好归来,她成功售出10000两银票,带回十张1000两的银票。她从中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郑管家,负责府中的日常开销,将剩余的4000两妥善保管,以备不时之需用,另外5000两则留待明日过户店铺之用。
……
夜幕降临,紫檀苑内,卫奉晖与韦若怡共进晚餐。
卫奉晖目光扫过桌上明显减少了一半的菜肴,似乎找到了指责姜怀虞虚情假意的证据,“母亲,您瞧,姜怀虞分明是故意虐待我们,连我们的膳食都削减了一半。她对我们刻薄的态度从未改变,前些天只是因为父亲离世,她为了在权贵面前树立自己仁慈宽容的形象,才装模作样一番。而现在,父亲的葬礼落幕,她便显出了真实的嘴脸。
从今天起,膳食减半,不出几日,她恐怕就要将我们遣返回之前的破败居所。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她或许会要求我们悉数偿还。”
韦若怡目光凝重地凝视着桌上的膳食,旁边是她情绪亢奋的儿子,而她本人却寂静无声,只是安安静静地用筷子夹着饭菜,未发一言。
卫奉晖眼含泪光,神情坚毅地宣称:“母亲,我必定会勤奋向学,成就一番事业,届时定会带你远离这个充满险恶与狡诈的妖洞鬼窟。”
韦若怡却轻描淡写地回应:“夫人不是那种人,食物减少定有其他理由。”
卫奉晖对韦若怡总是偏袒姜怀虞感到心怀怨气,语气激动地说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证据确凿,你却仍旧宁可信那个心机深沉的夫人,也不肯相信你的亲生儿子!”
韦若怡放下碗筷,语气加重了些:“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反而忘记了人性本善,世间诸多事情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曲折复杂,夫人并非你所形容的城府极深。”
卫奉晖面对如此执着己见的母亲,愤怒之下当即起身,拂袖而去。
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到房间,把行囊打包,回到从前那个简陋的小院子里居住。
他坚信,待姜怀虞将她们娘俩逐出家门的那一天,母亲就会看清姜怀虞伪善面具下的嘴脸。
在返回无央苑的途中,卫奉晖瞥见两侍女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哎,侯府的经济已经捉襟见肘,今晨,夫人命令方嬷嬷将主子们的膳食费用削减了一半。”
“岂止如此,府中连一枚现银都难觅,连夫人也不得不命吴嬷嬷将陪嫁之物拿去典当。”
“没错,夫人其实心地挺善良的,仅仅是削减了主子们的膳食开支,却对我们的那份并未减少。”
“确实,夫人承担着如此庞大的侯府,独自一人肩负起守护侯府的使命,实在不易。”
“可我们日后该如何是好?会不会连月例银子也克扣不发?”
两侍女不禁面露忧色,眉头紧蹙。
“侯府上下现在无人在朝做官,我担心侯府的好日子怕是不长了。”
“咱们得赶紧寻找新的出路。”
卫奉晖藏身在浓密的树影之后,偷听着侍女们的交谈。
敢情,侯府的困境并非因为姜怀虞的挥霍无度,而是资金告罄,以至于不得不减少膳食开支。卫奉晖心头涌起一丝自责感,他方才还当着娘的面怪罪姜怀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结果却是一场误会,不禁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羞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