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说好不用去学宫
萧娩自顾自的说了好一会，怨气渐渐消散，理智重新回归，意识到自己说的多了些。
她暼了眼敬小慎微的沈静姝，稍稍心安，这样软弱的性子，定然不会胡说八道。
萧娩收回视线，吩咐道：“你退下吧。”
沈静姝颔首：“是。”
朝露阁。
沈静姝屏退众人，第九遍画地图，回想起简略潦草的线条，眉头皱的越发紧，忍不住叹息。
算了，总好过没地图。
一直到入夜，她才勉强画出满意的版本，记忆在一遍遍的绘制中清晰，不用图纸也能记清其中细节。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如一方浓黑的泼墨。
宁竹轻叩门扉，关切道：“小姐，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学。”
没有沈静姝的允准，她们不会随意进出。
“进来吧，”沈静姝一贯好说话，烛火印出窗边的轮廓，她仍旧端坐在桌前。
宁竹先进来，嗅到一股浓郁的纸张焦气。
火炉中的纸张已然烧干净了。
沈静姝桌前却还有不少抄录，全是书中细节，有不少着重圈出来的地方。
伴读不过是个幌子，不必认真对待。
明懿公主一向不求上进，她们也只是陪玩解闷，甚至不一定会被想起。
沈静姝却仍旧不肯敷衍，甚至苦学到日暮，处处谨慎小心，生怕有一丝不妥。
这也是入宫时，沈抚忧心的原因。
若公主高兴自然皆大欢喜，是府上的殊荣。可若是公主有半点不满，依照圣上的宠爱，要沈家覆灭也不是难事。
沈静姝在宁竹忧心忡忡的目光下合上书页，从桌案前起身，很给面子地说：“也罢，明日再看。”
正说着，轻红提着食盒，里面的饭菜她已经热过三次了。
顺利套出太子府地图，沈静姝心情极好，当晚做了个将符禧救出来的好梦。
卯时一刻。
沈静姝被正梳洗，忽听得外间一阵动静。
轻红正为她挽发，宁竹将烤热的外袍搭在屏风上，忙道：“我去看看。”
见沈静姝点头，快步走到院中，见宫人屈膝行礼，立刻回礼，问道：“外头怎么了？”
“明懿公主今日要去学宫，小姐也要一同前去，轿撵已经到了。”
“什么？”不是说明懿公主不去书院吗。
宫人看出她的错愕，也不是说这沈小姐运气好，还是不好，明懿公主半年都不去一次书院，更别说学宫里了。
偏偏今天林小将军要来……
宁竹忍住无意义的询问，向宫人请教：“那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宫人将可能需要的东西说了一遍，再次提醒：“公主已经出发了，小姐切不可耽搁，以免误了时辰。”
“多谢姐姐提醒。”说完，宁竹急忙进屋，告知此事。
沈静姝匆忙赶去学宫，几乎是踩着点到的。
明懿公主素来傲慢，又得深得圣心，夫子纵然对她心里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沈静姝却没什么让人忌惮的资本。
于是乎她就成了夫子的重点关照对象。
沈静姝学的用心，却也不过一夜努力，轻易被寻到错处，勒令她到门外罚站。
小姑娘脸皮薄，被公然训斥，当即红了脸，眼泛泪光倔强的不肯哭出来。
如初见一般无辜可怜，萧娩却再没了当初的厌烦，心底生出一丝愧疚。
其他贵女见她无辜被牵连，更是愤懑不平。
她们都是世家贵族娇养出来的女子，受过最大的苦，不过是晨起温书，见了不平之事，难免心中不满。
原本因为流言对沈静姝有偏见的贵女，甚至在心中自责。
她容貌虽美，却无家世、才学、性情更是软弱，若是无人庇护，不知要受多少苦楚。
沈静姝什么都没做，却让众贵女轻易转变了态度。
她落寞的站在廊下，依旧认真的听夫子授课，一手拿书一手执笔，不太方便的抄录笔记。
学宫不许伺候的宫人入内，一切都要自己动手。
窗外一片纯白飞旋而下，悄无声息的落在石板上，变成一滴晶莹的水珠，竟是下雪了。
这是盛京的初雪。
细雪落地的瞬间便融化了，湿冷的水汽弥漫，屋内又添了两个火炉。
沈静姝抄书的手微微颤抖。
她身影纤弱，却仍旧站的笔直，一身单薄的秋装，甚至连个披风也没有。
一众贵女皆是于心不忍，萧娩更是眉头紧皱，这些夫子管不了她，当然她说的话这些夫子也是不听的。
这个时候替沈静姝说情，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终于，右侧上席的贵女，实在看不下去了。
谢文君起身行礼，道：“夫子，沈小姐大病初愈，外面湿冷寒重，不如让她先行入内？”
与傲慢懒散的萧娩不同，谢文君好学知礼，家学渊博，父亲又是东阁大学士，众夫子对她印象极好。
“进来了。”
夫子让沈静姝出去，不过是给萧娩难堪，达到目的也不执着罚她。
“多谢夫子宽宏。”沈静姝眉目柔和，带着惊喜的笑容，没有丝毫怨怼之色。
她行至谢文君身侧时，柔柔道谢：“多谢小姐。”
谢文君只觉身侧飘过一阵又清又冷的风，余光瞥见她的单薄背影，竟想把身上披风卸下给她。
脑海闪过这样的想法，她不自觉摩挲披风的绸带。
谢文君收回目光，心想：大抵是她太可怜，太需要人照顾，所以让人不自觉想保护她。
课业结束。
萧娩在钟声响起的瞬间站起身，拉住沈静姝的手腕，就要往外跑。
经过谢文君身侧时，沈静姝另一只手，被人拉住了。
萧娩脚步一顿，率先开口：“你干嘛？”
萧娩和谢文君一向不对付，前者让是众夫子头疼的霸王，后者是众夫子时常夸赞的才女。
谢文君卸下披风，给沈静姝披上系好，抬眸对上那双清澈眸子，目光殷切又崇拜，看的人不好意思。
沈静姝忽然反应过来，急忙开口：“小姐为我求情，已是大恩，我怎么能要小姐衣服。”
谢文君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地说：“举手之劳而已，我备了两套衣服，没关系的。”
沈静姝动了动唇，被萧娩打断：“你穿！一件衣服而已，本公主明天还你十件。”
“我们走。”
说完，萧娩强行拽着沈静姝，还不忘回头瞪了谢文君一眼，不许她靠近沈静姝，像守护心爱玩具的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