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双身
我叫阿苏,今年二十五岁,是一个文员。
我和所有人一样,每天早晨拿着面包或者三明治挤地铁,和时间赛跑,穿着并不昂贵又普通的高跟鞋,在马路的人群中,一转头就消失不见。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站在地铁上,前后左右都是人,呆滞地看着地铁的窗子倒影,那里面的我面容苍白,哪怕化着妆也掩盖不了内里透出来灵魂的空虚与贫瘠。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我再清楚不过。
每天上班,我从内心是抗拒的,公司经理总喜欢毛手毛脚,眼睛里透着饿狼似的光,笑容猥琐,总是意图不轨。而昨天我刚刚发现一直吃的安眠药也吃完了,一夜没有睡着,此时有些恍惚,昏昏沉沉。
忽然间,我的意识被拉回了现实。我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碰撞摩擦着我的腰臀部,很细微,感觉有些酥痒。我微微侧过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戴着耳机闭着眼,好像在听歌。
大概是因为地铁太挤了,难免有些碰撞。我没太在意,往另一边靠了靠。我并不喜欢与别人有身体接触,再细微的都让我不舒服,甚至是有些反感。
过了没多久,又是这种轻微的触碰感,而这次的感觉明显更加清晰了,我猛地回过头,还是那个男人。但我往下看了看,他竟然在意淫!用我来意淫,连裤裆都鼓了起来。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嘴唇发干,肌肉僵硬,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个男人睁开眼睛看着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反而靠得更近了,甚至还透着笑。我无处可逃,内心恐惧,感觉这一刻已经要窒息,而身边没有人伸出援手。每次一紧张,我就紧紧地捏着我的包,我不记得我的包里还有没有防狼用具,哪怕有,这一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青年男子硬生生挤到了我和那个男人中间。他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顶住了那个中年男人的下体,抬头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只见那个中年男人懊恼又有些惊恐,后退着躲开了。
“谢谢。”我低头小声说道。
无论这个男人是出于何种目的,他都救了我。他对我咧嘴一笑,什么都没说,又消失在地铁拥挤的人群里。我一恍然,觉得那一刻天神降临。
我本以为,只是人群中一眼的缘分,却没想到,我们命运的羁绊那么深。
再次见到他时,是在医院里。我去医院配安眠药,护士叫名字的时候却有两个声音同时答应:我和他。他也叫阿苏,和我一模一样。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空气里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就这样看着他,不自觉露出了笑。
阿苏。阿苏。
我不记得是谁说过,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另一个自己,以另一种方式生活在某一个角落,或许此生都不会相见。
所以当我发现这世界上的另一个阿苏是个女人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些都是唬人的。不过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却被说成了一种注定的命运,无稽之谈。但你又不得不承认这种缘分与命运,因为我竟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一见钟情了。
那天我正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看一部小说,早上路过二手书店的时候随手买下来的,是岩井俊二的《情书》。很早以前看过电影,记住了那个阿树爱阿树,而阿树不知道的故事。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我正看到这里时,看到了那个阿苏。
我叫阿苏,今年二十五岁,在一家咖啡店兼职打工。
大部分的时间,我是无业状态。几年前学过拳击,打过黑拳,在一次地下赌拳时发生意外,没法继续打拳击了。很长一段时间沉迷在游戏之中,放纵自己,感觉人生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后来就在咖啡厅做服务生,但也不是长期,只为能养活自己。因为心底里的空虚,让我无法专注于一件事。
人生来便是蝼蚁,在这个世界里微不足道,却自大狂妄。我总有这种感觉,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夜幕之下灯红酒绿,当那些喝得醉眼迷离搂着妖艳女人的大佬坐上豪车的时候,这便是不公平的现实。女人都虚荣,女人都爱钱。
但是阿苏,她不一样。
阿苏也是平凡大众中渺小的一个,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哪怕我们在一起以后,我常有一种她走在我身边走着走着就消失,连气息都感受不到丝毫的感觉。
爱情真的很奇妙,让人没有理由地迷恋上另一个陌生人。
此刻当我和阿苏赤裸相拥大汗淋漓时,我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存在感。她雪白光滑的肌肤,丰腴的双峰,炽热而包裹着一层密汗的胴体,让我上瘾,执迷不已。
我俯身在她之上,注视着她,从她的瞳孔里看到了我自己。
我忍不住赞叹道:“阿苏,你真美,阿苏。”
我做梦都想不到,我和阿苏会成为恋人。
在过去二十五年里,我从未有过一次恋爱,我甚至觉得可能这辈子自己都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是一个有残缺的人。虽然从躯体上看不出来,但那种溃烂的东西就在我灵魂的某一处,滋生着,嘶喊着,撕扯我的心头肉。
当我和阿苏交姌之后,两个人躺在一起,身上还残留着他的咸腥味,我只觉得口干舌燥。
“阿苏,我有一个秘密,送来没告诉过别人。”我缓缓开口。
“哦?”
“我杀过人。”我说道,一脸平静,从容大方,仿佛说出口的是“我刚吃完饭”又或者是“我出门了”这种稀松平常的话语。
“那个人一定很该死。”阿苏躺在我身旁,和我一样看着天花板,平静又带着些许嘲笑的意味。
“我六岁的时候,父母在一次外出中遇上了泥石流去世了,我被姑姑家收养,但是一直以来都不受喜欢。姑姑觉得我很多余,何况她自己有一个儿子,家境也不是很富裕,只是在县城里的小人家。
“我原本想着,成年以后就离开那个家,但没有想到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姑姑去参加表哥的家长会,家里只有我和姑父,他强奸了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黄昏。他像一只失控发疯的野兽一样,撕扯着我的身体,让我觉得恶心。
“姑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全身赤裸的姑父和缩在一角的我,她上前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往外拎,骂我狐狸精,不要脸,用冷水泼我,恨不得马上就杀了我。辱骂,失贞,嘲笑,还有旁人的冷眼旁观。
“从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虽然表面上他们对我还是和从前一样,但互相的憎恨越来越深。而姑父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地一次又一次强暴我,更加不避讳。甚至有时候当着姑姑的面,而我除了顺从,什么办法也没有。后来,除了姑父,就连表哥也开始对我动手动脚,在夜晚摸进我的房间也强暴了我。而我还忍受着这一切,就是为了报仇。
“两年后,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姑姑出了门,家里只有姑父和表哥,他们又一如往常开始打量着我。那两年我的身体也越来越丰腴,长开了。这一次我没有抗拒,甚至就如同一个荡妇一样取悦他们,在他们放纵情欲之时,从枕头下抽出刀用力地插进了姑父的左胸。
“血液,温热的,飞溅了我一脸。他的脸也从享受变成了惊讶,到恐惧,直至僵硬。而我,舔了舔刀尖的血,看向了已经吓得不会动的表哥。
“然后,我就坐在那里,等着姑姑回来。当她回来时看到这一切,发了疯一样地扑向我,我看着她那个样子,忽然很开心,大笑起来。她抱着两具尸体,又哭又笑,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关上门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草堆。手里是家里所有的存折。
“小县城里的警察,都不好管闲事,听了我准备好的证词,认为是家庭纠纷引起的凶杀与自杀,草草结案。而我成年了,又因为收养关系得到了那笔钱,离开了那里。考了一个三流的大学,毕业后做了文员。和一般人一样,没什么区别。”
我一口气说完了内心深处掩埋多年的秘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阿苏,我们才认识不久,却好像爱了几个世纪。
从前我甚至对男人打从心底里厌恶,排斥,但对阿苏,我从内心深处渴望他,渴求他进入我的身体,与我结合,融入我的灵魂。我想要他,这个男人,这个叫阿苏的男人。我甚至觉得,他与我共赴云雨顶端时,他就看到了我内心巨大的黑暗。
“阿苏,现在我更爱你了。”
他转过身,趴在我身上,四目相望,一脸认真地说道。我看到了他瞳孔里的自己,那个不一样的自己。
我越来越觉得,我和阿苏相识是命里注定的。
尤其是当她告诉我关于她杀人的过往以后,我对这个女人越来越着迷了。
当初选择拳击,就是因为这项运动极致的冲撞、出血和流汗。我始终认为人的体内是存在嗜血的基因的,千百万年来都存在于人的基因库里,毕竟从前的人茹毛饮血,与野兽无异。人是可以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生物。
阿苏在和我诉说这一切的时候,我仿佛能看到那个瘦弱无辜的十八岁女孩,露出诡秘的笑容看着一场大火,甚至嘴角还有未擦尽的血。
“阿苏,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该死的人,在法律外。”我双手捧着她的脸道,“你和那些冷眼旁观或者是不关己的人不一样,我们都不一样。”
她露出笑容,不是原来的那种腼腆羞涩的样子,不是白日里众人眼里的阿苏,那是另一个她,与我一样的她,只属于我的阿苏。
“阿苏,我们是有使命的。”我说。
她点点头,眼里闪现出血一般的亮光。
我咧开嘴,露出满是阴谋的笑来。
当年我还只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因为发育得晚,身形比一般人小,加上长得白净,总被一些高大的男生欺负。
他们会把我围在角落,或者厕所里,然后对我动手动脚,有时会撕扯衣服,泼水,甚至还会拍照,直到有一次差一点拍全裸的视频。那一次我在回家的路上,无意之中走进了一家拳馆,大约也是上天的安排,让我开始学拳击。
当我一拳把那些人打趴在地上以后,看到他们求饶流血的样子,我变得异常兴奋,是的,活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主告诉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有使命的,我的使命,在这一刻出现了。
而阿苏,就是上帝赐予我的搭档。
那个胆小懦弱的我,毫无存在感的我,白日里畏首畏尾的我,正在逐渐消失,被那个黑暗血腥的我吞噬,直到原来的我消磨殆尽。
当我割开眼前这个男人的喉咙时,我甚至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呐喊,那双惊恐的眼睛就这么死死地盯着我,一脸的不敢相信。当然,换成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一个应召女郎会在床上出其不意地割开恩客的咽喉。我看着他痛苦地想要呼吸,努力挣扎着,却只能慢慢地窒息,接受死亡的到来,说不出的快乐。这是从未体验过的乐趣。当然这也是阿苏带给我的。
这是一场猎杀游戏,当这个社会的法律无法制裁的人依旧活得逍遥自在的时候,我们便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比如今天这个男人,打着慈善捐助的名头骗钱,又用钱骗得那些尚幼的孩子成为他的禁脔性奴,一次又一次地强暴着年轻的女学生。对外是一个极其正面的人民教师,实则是一个伪善丑陋到极致的恶魔。所以当阿苏把他开膛破肚,挖出他的内脏冲下下水道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都不够解气,这样一个人怎么可以给他全尸?
很快这则新闻就成了热门,网络上的议论也各有不同,有趣的是,超过半数的人都觉得手段太残忍,应该让法律来制裁。
我愤然关掉了电脑,只觉得如被万虫噬咬。
“冷静点,阿苏!”他抱住了我,不让我继续发疯。
“法律?依靠法律我当初就不会被那两个男人强奸!日复一日地永无止境地被强奸!我告诉他们有谁听了?有谁相信我了?他们都被那家人虚伪的样子给骗了!”我控制不住地尖叫,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们都该死,都是混蛋,所以才需要我们去惩罚他们。”阿苏贴在我的耳畔轻声道,像是哄孩子一般轻柔。
他的声音有着某种魔力,总是能让我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你说得对,他们都该死。”
我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脑子里是从前姑父和表哥狰狞的脸,还有一脸猥琐的经理,甚至还有地铁上那个中年男人。
“他们都该死,阿苏。”我看着他,笑着说。
6
我和阿苏因为短期大量的杀人案件,开始引起了周遭的怀疑。
比如她隔壁的那个中年妇女,每次看到我都会用一种警惕防范的眼光打量我,让我很不舒服,虽然我从来没和她讲过话,同样只是看她一眼就进门。有一次甚至听到她和小区里别的人讲,她隔壁住的人阴阳怪气,神神叨叨,一看就有问题。还说什么最近凶杀案这么频繁,指不定就是这种怪人做的。
阿苏白天都上班,而且总是加班,为了不让人怀疑。但是我就很空闲,咖啡厅的工作也只是兼职,我有大把的时间去寻找目标,踩点,计划,只要等阿苏一来,便可以实施。我是阿苏的刀,她的利刃,她的双眼。
而这个女人太碍事了,绝对不能让她引起别人对阿苏的怀疑。于是在她某天买菜回家的路上,我一把捂住她的嘴拖进了树丛里。当她透过口罩认出我来的时候,我知道她的恐惧到达了极点,开始拼命地挣扎想要逃离。
但是已经没用了,因为我手里的刀子已经插进了她的左侧腰部,那是脾脏的位置,大约过个十分钟,她就会因为脾破裂失血过多而亡。我只要这么看着她,就可以了。
我看着她倒在树丛里,身体还在挣扎抽搐,弯下腰眯起眼,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看着她。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因为刚才捂住她口鼻的布里放了大量的麻药,麻痹了她的口唇肌肉,她一点一点地倦怠,失去了意识,流满一地的血。我拿着刀,装进准备好的袋子里,把外面沾了血的衣服全脱掉丢在一旁,连鞋子也一样,然后离开。
杀人不能留痕迹,一丁点都不可以。
我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大雨将至。真是天助我也。
阿苏杀了隔壁的张阿姨,这几天小区里全是警察。
他抱着我,告诉我别紧张。但我还是很害怕,我的计划名单还没有全部完成,不可以被警察抓走,我一紧张就睡不着,开始不断地找药。
“阿苏,阿苏,你听我说,别怕。”他阻止我,让我冷静下来。
“不行,我要吃药,不然睡不着,夜晚太长了,我要吃药。”
“有我在,不会的,这药吃多了不好。”阿苏抢过药瓶,丢进了垃圾桶,“你看,自从我们认识以后,你再没有失眠了。”
我看着阿苏,他说得对,和他认识后,我再也没有整夜整夜的失眠了。
“趁着警察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女人身上,我们正好可以实施下一步。”阿苏眼里满是兴奋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周末啊。”
我看了一眼门,那外面有很多的警察,很多的人,他们或许都盯着这扇门,猜测着这扇门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按照惯例,警察循例盘查,问了一些问题,阿苏都对答如流,丝毫没有破绽。而他们离开后,阿苏已经开始准备下一轮的计划。
我的名单上还有一个人,就是我的经理,罗世良。
罗世良是一个老淫棍,已经五十几岁的他仗着自己经理的身份,经常以应酬的名义出入各种夜总会,有时候是带着部门里的女同事,有时候是叫的陪酒小姐,甚至还会以出差的名义要年轻的女同事陪同。实则就是利用公事之便,潜规则女员工罢了。而我这么多年依旧只是一个文员,也就是因为曾有一次他意图不轨,在酒桌上动手动脚,却被我打翻了酒杯泼了他一身酒跑了,第二天他就想要开除我,却因为正巧遇上上层巡查,留了下来。但他在这以后,处处刁难,虽然艰难,我却也熬了下来。
今天周末,照理公司没有人,但是我知道他和办公室的秘书小方每周都会在这个时候在办公室里密会。我躲在公司的茶水间里,一直盯着办公室的门。里面传出男女的呻吟,此起彼伏,还有罗世良的淫笑。许久之后,我看到小方走了出来,准备离开,立刻转身走了进去。
“你怎么回来了?还舍不得我?”罗世良背对着我穿衣服,还以为是小方回来了。
我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刀,走了过去。他大概是没听到回应,就转过了身,看到我也是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他惊呼。
我冷哼一声,向他靠近。罗世良也看到了我手里的刀,吓得往后退。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眯起眼看着他,他试图逃跑,却被我绊倒,我立马往他脸上喷了麻药,他一边咳嗽一边向着门爬去,却越来越无力。我毫不费劲地一刀插进他的左胸,血溅了我一脸。这个温热感,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我。我看到了门外的小方,她惊恐到扭曲的脸,踉跄着跑了。我舔了舔嘴角的血,露出释怀的笑。
“你做到了,阿苏。”阿苏俯下身,在我耳边说道,极致魅惑。
是的,我做到了。
阿苏杀了那个罗世良后,我们回到了她的家里。
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哪怕被人知道也无所谓。此时的我们面对面坐在浴缸里,看着赤裸的对方。仿佛能听到警鸣声从不远处传来。
“你想好了吗,阿苏?”我问道。
“当然,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她点点头,一脸认真。
我们各拿着一把刀,只不过我是左撇子,她是右撇子。我们互相抓住对方的另一只手,让刀尖顺着手臂上蓝绿色的静脉滑动,从手腕开始,一直到手肘,血流蜿蜒而出,就像是一条鬼魅的蛇,落入水中,晕染开一朵朵红色的花来。
“哪怕是死亡,都无法阻止我们相爱。我们将生死不离。”
我们一起念着这句誓言,亲吻对方的嘴唇,闭上了双眼。
李友良和一众人到达现场时,只发现浴缸里的尸体而已。
“老大,根据邻居的证词,这里的住户叫阿苏,女,25岁,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怎么搭理人,最近几个星期有些奇怪,有时会穿成男人的样子出入,装作不认识这里的人。入了夜以后也会有奇怪的声响传出,不知道在做什么。和隔壁的张太太没有什么矛盾,但早前张太太曾对别人说过她的异样,想要报警。”
一个警员拿着笔记本走到李友良身边汇报。还没等他开口,又一个警员过来了。
“老大,公司那边也打听过了,住户一直是个小文员。上司罗世良是个老淫棍,睡过不少公司里的女性职员,她们基本上都受到过他的骚扰。曾经试图潜规则阿苏,没成,后来就处处针对。死者和同事关系一般,性格孤僻,不太说话。周末在一家咖啡厅打工,高中学过拳击,受过伤。”
“看不出来啊,一小姑娘学拳击?”
“也看不出来,杀了这么多人。算上今天这个,两个礼拜一共五个了。”
李友良没管两个互相搭话的警员,自顾自地走进浴室里。
这个房间里四面墙上都是镜子,浴缸里的一缸血水还在,等着鉴证科收集化验,尸体已经从浴缸里搬了出来。法医初步认定是自杀,两只手上都是用刀顺着静脉割开的近二十公分伤口,肌肉外翻,非常狰狞。没有其余伤口,刀就在一边,尸体脸上还保留着死前的笑意。
“老大,卧室里也全是镜子,可瘆人了!”又一个警员跑进来和李友良说。
“过去看看。”李友良皱了皱眉说道。
一众人走进卧室,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个屋子的确比浴室更加可怕,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四面都是镜子,就连天花板也是,人一进去,仿佛处处都是人。
“知道了。”李友良点点头,“先回吧,等鉴证科出结果吧。”
“是。”一众人答道。
谁都没发现,李友良拿走了垃圾桶里的一个药瓶,上面写着“氯丙嗪”。
日记本:
2015年3月12日 晴
这次的实验总体还是成功的,毕竟普通人的犯罪手法不够严密,短短几周的时间杀了五个人,若不是后两次犯罪开始失控,也不会这么快抓到人。
自从三年前我从精神科那里发现了阿苏的档案之后,就知道她是我在寻找的人。一个孤儿,还有过精神病发杀人史,就算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疗她的病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但是一旦脱离了药物,她依旧会是那个完美的杀人凶器。
她的性格孤僻,不善言辞,也经常加班,很容易就会造成失眠。精神分裂的人,很容易因为失眠造成病情加重、失控,忘记服药,尤其是独自一人生活,更加如是了。在她逐渐出现复发的时候,我趁她去医院时换了她的药,把维生素片装在了“氯丙嗪”的瓶子里。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都开始拒绝吃药了,精神分裂出的第二个人格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一个阴暗的驻留在她内心深处的邪恶。引诱着她一步一步陷入杀人的乐趣中。只是我没有想到,原来她从前就已经出现过第二人格,那个男的阿苏,在她读书的时候,差点打死了同校的学生。
阿苏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和其他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不一样,她不是一个人格替换另一个,而是两者共同存在,自己和自己对话。多么迷人,男女共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我看到她赤身裸体躺在满是镜子的房间里自言自语,自我做爱的时候,真是让人着迷,欲罢不能。
唯一失策的是,最后为什么两个人格会共同赴死呢?难道她真的爱上了另一个自己吗?
李友良合上了日记,把手里的药瓶放进了右手抽屉里。
“人哪,真的是很有趣啊。”
李友良看着满墙阿苏的照片,男装女装,从前的现在的,杀人生活里的,嘴角勾起了笑意,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