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普鲁士王室的后厅里笼罩着清冷的暮色。外面的百叶窗紧闭着，只有一个小缝隙透进了太阳的热量，阳光透过窗外青柠檬的绿色枝桠照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晕。
世世代代以来，凡是明斯特堡社会中的人，或者通过职业服务而在明斯特堡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都有在这个房间里聚会的习惯。除了富有的地主和明斯特堡骑兵军官外，治安官、几位医生和两三位地方法官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聚会聊天。当乡绅的妻子们进城购物时，这里也是她们方便的集合地点，而在节假日，这里也是他们的儿子们庆祝“Kneips“的地方。在这些场合，门都是锁着的，门上挂着写有“关门打扫“字样的牌子--这是一项预防措施，以确保正在茁壮成长的一代免受父母的侵扰。
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在这个曾经见证了“Quartaner“ Sellenthin喝香槟的壮举的房间里，重逢的朋友们来到这里休息和养精蓄锐。乌尔里希-克莱钦克脸色发白，浑身乏力，躺在沙发的一角，伸出长长的双腿，而这位归来的旅行者则兴高采烈地在桌子之间来回踱步，贪婪地呼吸着他所熟悉的混合着烟草、皮革和啤酒的古老气味。
起初，一种不经意的、近乎动物性的欣喜让他们无法言语。他们彼此心心相印，似乎无话可说。最后，乌尔里希随口问了一个问题，打开了话匣子。
“你吃过汉堡吗？“
雷奥走过来，把他六英尺的巨大身高放在朋友面前。
“是的，前天我踏上了德国的土地，马上就去一家餐馆吃早餐。有一对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朋友和我在一起。我和他们整整吃了一天一夜的早餐，直到第二天早上又到了吃早餐的时间。
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露出了整副华丽的牙齿，舌头在牙龈上滚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站在那里，跨着腿，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胸膛宽阔、血气方刚、男子汉气概十足的样子。他浓密的红金色胡须在他结实圆润的脸颊上向后挥舞成两个半圆，就像他的短鼻子一样，可能是用青铜铸造的，然后胡须与卷曲的小胡子混合在一起，一缕缕挥舞着，由浅到深。他后脑勺的头发被剪到根部，显示出强壮头骨的形状，头骨摆在红润饱满的脖子上，就像穹顶的顶盖。
“这让我想起，“他接着说，“自从离开汉堡，我就没吃过东西。这意味着什么？浪子一般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难道我现在到了欧洲，还得在马背上打猎吃肉吗？
然后他用手心发出怒吼：“地主！侍者
“直到他的声音震得墙壁都在颤抖。
房东油光满面，面带微笑，耳朵上戴着两个老式的普鲁士发圈，出现在门口。他恭恭敬敬地表示，发现男爵先生在国外并没有失去健康的嗓音，他感到非常高兴。这表明他的身体状况很好。
“我的朋友，你的情况很好，“利奥回答道，“如果你再敢批评我的声音，你就会被人从自己的窗户里撵出去。“
房东大惊失色，连忙求饶，并保证会把最好的食物送上来，然后卑躬屈膝地退了出去。
“老伙计，实话告诉你，“利奥转向他的朋友说，“我不喜欢你的样子。你躺在那里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
乌尔里希-克莱青克咬紧牙关，挺起了身子。
“谢谢你，“他说，“我现在恢复得很好。“
“心脏怎么样？现在发作得怎么样了？我想知道，在小白鼠蜂拥而至的时候，是谁一直在帮你揉头？“
乌尔里希笑了，就像我们听到孩子们的谈话时会心地微笑一样。
“我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你以前的声音了！“他说，深情的柔情让他亲爱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现在我只想听到你叫我'小姑娘'““然后我就会觉得旧时光真的又回来了““Now all I want is to hear you call me 'little girl，' and then I shall feel old times have really come back again.“
“如果你愿意，我会这么叫你的，“雷奥回答道。“但请回答我的问题
“是的，起初我的心力衰竭发作得不那么频繁了；后来，当我的心力衰竭发作得很厉害时，你知道，有我的--我的妻子--虽然----“。他停住了。
利奥-塞伦廷看着地板，皱起了眉头；他丰满性感的嘴唇紧闭着。他点了两三次头，喃喃地说
“是的，当然。你的妻子--你的妻子。“
房东端来了酒。他们对饮，碰杯，在钟声中，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乌尔里希默默地向他的朋友伸出了长着雀斑的瘦弱的手，利奥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为彼此干杯，老伙计！“他感叹道。
乌瑞克好像想补充什么但又压了下去然后重复道：“彼此“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会一如既往吗？“
“一切都会一如既往“
利奥把身后的酒杯扔到了墙上，杯子摔得粉碎。乌尔里希也照做了然后，当新的酒杯被端来时里欧喝了两口就把酒瓶里的酒喝光了
“你只是抿了一口，“他半带歉意地说。
但就他而言，似乎并不仅仅是口渴驱使他喝水。他焦躁不安地跳起来，坐下，又跳起来，精力充沛地在房间里踱步。他的举动就像一个为了应付紧急情况而勇敢地聚集在一起的人。
乌尔里希的目光追随着他，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
“对了，里欧，“他开始给他尴尬的朋友引路。“你在信中祝贺过我结婚吗？我不记得你有没有。“
“不，我没有。“里欧粗声粗气地回答。
“这礼貌吗？“
“不，但我没必要对你客气“
“你不同意我的婚姻吗？“
同意天哪--难道你还不明白，在结婚两年后再问我是否同意这桩婚事，不会有任何好处吗？我赞成还是不赞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走近朋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焦急而探究地盯着他的眼睛，“乌利，你幸福吗？
乌尔里希笑了。他的笑声充满了对自己的讽刺，从他那狭窄的胸膛里发出，他的呼吸是如此困难，如果雷奥的耳朵不那么敏锐，就不会从这笑声中察觉到一丝疲惫或犹豫。
“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他问。“你知道，只要我坐在自由党的长椅上，用自己的稻草脱粒，并能证明人类最初是男爵，我的幸福就是有保障的。“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利奥回答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就专心致志地吃这只小鸡，而不去吃它旁边的黄瓜。说罢，他开始吃了起来，显然是胃口大开。
乌尔里希默默地看了他几分钟。然后他说：“你毕竟是对的。把至关重要的事情当作玩笑是不值得的。这是对一个人内心自我....。你问我是否快乐。看着我，说我可能快乐吗？你知道，我一直都是贫血而虚弱的。只有通过最警惕、最严格的意志力训练，我才能把自己培养成一个甚至是部分有用的人，并花费精力与那些可怜的障碍作斗争，而另一个健康的人却对这些障碍一无所知，或者即使知道，也不以为然。与此同时，我还不得不牺牲掉许多个人的享受，以至于与我有关的任何真正的幸福，我都一刻也不敢想。然而，我还是大胆地向菲利克塔斯伸出了手。我，一个残疾人，一个学生，一个隐士，除了我的财产和我的崇高理想，我没有任何值得推荐的东西，而菲利克塔斯，一个如此柔弱，为享乐而生，如此不可抗拒地向每一种想象的印象和每一种感官的魅力敞开大门，她从这个世界得到了如此充分的回报。如果我想让她对我静静的抽象思考感兴趣，那肯定是一种犯罪。在允许她享有一切可以想象的自由的同时，我也获得了作为她丈夫生活在她身边的权利。她喜欢男人的社交......非常好....。我平静地默许附近所有的年轻人蜂拥而至向她献殷勤，听她用她那甜美、羞愧的方式向我承认，为了她，男人们都成了什么傻瓜，这让我感到一种隐秘的满足。我让她随心所欲，不管她是在公园里建造艺术废墟，还是晚上在草地上驰骋，或是在月光下在河里游泳，或是在阳光明媚的时候关上百叶窗，在灯下躺在床上直到傍晚，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她可以做她喜欢做的事，流言蜚语也不敢碰她，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我视她为美丽的奇花异草，把它托付给我照顾，即使不了解它的本性和生长规律，也必须无条件地崇拜它的奇特可爱；但这样喋喋不休地谈论她是多么荒唐！
你了解她“。
“是的，我认识她。“利奥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的语气中有些东西引起了乌尔里希的怀疑。
“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我的观点吗？“
“我没有任何暗示“
“拜托我更希望你能直说“
“好吧，那么，如果我必须说出来的话，我想说的是，尽管你对自己进行了严格的训练，但你仍然是一个高尚而浪漫的多愁善感的人，一如既往。友谊之岛》就证明了这一点。啊，对了，我们的友谊之岛还在吗？“
“溪流没有把它冲走。它屹立不倒，就像我们俩一样。“乌尔里希带着蛇一样的微笑说道。
“啊，这就是资本！我们坚定不移。“但现在，请你回想一下““你是如何向你的教父请求““作为你受坚信礼的礼物““允许你在岛上建造一座异教神庙““让我们两个在里面扮演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
“幼稚的幻想，我读荷马史诗时的回忆“乌尔里希插话道。
“是的，但为什么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呢？只因为我是一个平凡的、乐天派的乡绅，除了烈马、女人和美酒之外，我的想象力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充分的发挥。但是你......好吧，神庙会说话....。你有一种诀窍，能把你所关心的人变成理想中的人，他们绝对只存在于你的幻想中。
“你是说我高估了菲利克塔斯？“
“你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那审问式的'你是说'？记住，我不是偷猎者。还是回到菲利克塔斯吧。你知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穿着夹袄。除了她经常在哈勒维茨之外她还是我的远房表妹我曾经一度非常喜欢她但我从来没把她当做你所谓的稀世奇花看待要么是我的眼光不够独到，要么就是我这个笨蛋，比起你的七窍玲珑心，我更了解女人。“
乌尔里希的眼睛紧紧盯着地板。
利奥羞涩地看了他一眼后，心领神会，脱口而出：“伙计，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疯狂地让她成为你的妻子？
乌尔里希在这直接的打击下缩了缩脖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利奥，“他辩解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利奥有些惊慌地发现自己说得太过分了。
“我是说在......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几乎听不见地解释道。
“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的丈夫在光荣的战斗中死于你手，我就不能赢得她吗？我们是真正的朋友，但我们并不完全相同。如果不是我一直确信我是按照您的原则行事，我几乎可以说是为了您的利益！“
雷奥大笑起来。“天哪！为了我的利益？“他惊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是的，当然，我告诉你为什么。你还记得那个难忘的夜晚吧，你泪流满面地来到我的住处，对我说：'拉登找我打牌，我不得不向他挑战。当然，你一定是我的副手。'现在，你还记得我当时问了你什么吗？“
利奥茫然地望着他。“我记得。“他喃喃地说。
“我说，'这场争吵很可能只是障眼法。这个国家充斥着各种丑闻。你知道我不会做错事，所以我郑重地问你，我们的友谊是神圣的，你和菲利克塔斯之间是否存在人类和神圣法律所禁止的任何联系？'你回答说：'没有，'我很满意，因为我们俩互相欺骗的想法太荒谬了。不是吗？“
“是的，这太荒谬了。“利奥重复道，并把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
“决斗者中的一方落败于另一方之手，无论争吵的原因多么微不足道，这并不奇怪。我们都知道雷登的报复心很强。我不否认你想放过他，但你太激动了，而幸运的是，你的第三颗子弹击中了致命的方向。事情发生了，我们不得不承担后果。你离开一段时间，避开女人的喧哗是非常正确的，而你在要塞中的拘留期结束后，又远走他乡，半年内杳无音信，这是否同样明智，我认为是值得怀疑的，因为这只是给那些流言蜚语和诽谤者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猜测的大门“。
他停了下来，用酒杯边缘沾湿了凸出的嘴唇。他的脸颊发烫，瘦削透明的脸庞似乎被内心中的火焰照亮了。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毫不留情、实事求是的冷静。
“你大概不会忘记我们上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吧？你刚刚被判刑--两年--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是个整数，感谢上帝，你被减刑了一半。当天晚上你就想自首。我们当时正坐在酒桌上庆祝离别，就像今天我们庆祝重逢一样。那是四年半前的事了，与此同时，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您向我递交了必要的文件，并让我成为您财产的托管人。遗憾的是，你并没有严格规定，在你不在的情况下，我应该拥有完全的权力。关于这一点，以后再详述。
接下来，您明确地说：'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您帮忙。您知道，由于我的缘故，菲利克塔斯的处境很不愉快。
自然，即使我很快就能获得自由，我也不可能冒险去她家附近。““她会变成什么样？“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所以我衷心恳求您保护她......站在她身边，确保她不会受到任何可恨的诽谤。是这样吗？“
“没错！是的，是的，“雷奥恼怒地说，并用刀捅了捅躺在冷凝肉汁中的鸡肉残骸。
“我当时问了你什么？“
“不知道。这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你只要快一点，做完就好了。“
“我问你，“乌尔里希不慌不忙地继续说，“'你心里还爱着她吗？'你回答说，'以前爱过，但现在都过去了。'我又问你，'那她自由了吗？'你说，'对我来说，她自由了'“。
“但是，伙计，我怎么会怀疑你自己----“
“这能改变案情吗？她因此就不自由了吗？“
“滚开，别在这里唧唧歪歪。你坏了我的胃口。“利奥放下叉子说道。
“请原谅我，亲爱的老伙计，“乌尔里希回答道，“但我不能不向你解释，免得你最后责备我在你眼里撒了灰尘，并因我的婚姻而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在我看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裂痕。“利奥阴沉着脸咆哮道。
“什么！你这么说？乌尔里希结结巴巴地说，似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许你能告诉我你对我们的关系如何继续的看法“
“我的看法是，如果我们的关系一如既往我们最不需要关心的就是如何继续交往“
“这很好，非常好，这正是一个有理想情操的人所期望的。不过，情况还是老样子；只要有爱情、友谊和美好的感情出现，你的生活知识就会被抛弃。老伙计，现在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女人。你能想象这个女人会忘掉发生的一切，平静地忍受我在乌伦费尔德的来来去去吗？就算她愿意，我又怎么会同意呢？
记得有一个男孩在你家里跑来跑去--你很喜欢他，是吗？
乌尔里希的脸上闪过一丝后天养成的父母骄傲的忧郁光芒。
“我很喜欢他，“他轻声说道。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很小，最多只有四岁。他经常坐在我的膝盖上。他很可爱，这是我知道的。但回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曾透过手枪的烟雾看到他倒在地上，身边中了一枪。这还不够吗？
乌尔里希喘着粗气，盯着他。
“现在我再一次告诉你，“利奥提高了嗓门继续说道，“如果你在迈出如此重大的一步之前，向你那愚蠢的老战友利奥-塞勒汀征求过意见（这是在迈出如此重大的一步之前最合适不过的了），当时你是出于疯狂的慷慨，还是出于同样疯狂的激情，才决定投入这场婚姻的，他一定会像他的方式一样，明确而直截了当地回答你：'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就这样！“
乌尔里希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的左手抽搐着紧紧抓住沙发角。他缓缓站起身，用焦虑的声音说道一想到他的朋友要和他决裂，他的声音就完全变了
“利奥，你知道我对你的依恋就像对自己身体的依恋一样。但我想知道真相。你是想和我决裂吗？如果是，就说出来。“
里欧发出了一阵笑声。
“啊，现在我又像往常一样抓住了它，“他喊道。“我们一辈子都在经历这些场景。当我们还是四年级的小男孩时--嗯，你知道过去是怎样的。有一次，我和你分手了，因为我厌倦了和你一起探讨人性的美好，宁愿和鲁普、西多夫一起躺在花园的篱笆下，用纸团轰炸经过的漂亮女孩，然后我收到了一张纸条--'你是个不诚实的......叛徒......'。“我将自我了断...唉，你这可恶的英雄主义真该死“。
他站起身来，安抚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又重新坐回沙发垫上，滑稽地抚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发。
“好了，好了，小姑娘，“他笑道。“只要你活着，你就摆脱不了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当白鼠打扰你的时候，谁来照顾你，抚摸你的头？当我陷入困境的时候，谁来向我宣扬道德，向我灌输过时的智慧，如果----“。他突然停住脚步，侧身向钥匙孔看了一眼，然后抓起一个空瓶子，用一种战争的呼啸声扔向门的铰链，使它在与铁器接触时摔得粉碎。
乌尔里希惊恐地站了起来。“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里欧解释道，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一个服务生头子鬼鬼祟祟的，可能是在偷听我们说话，所以我就想给他致命一击。“
乌尔里希困惑地看着他。
“你觉得我在野蛮人中间变得粗野了，是吗？“里欧笑着问道。“没关系，我已经完好无损地回到你身边了。一个经过筛选并证明了自己的人，此刻他怀疑，在上帝的整个人间花园里，是否还生长着比他这个卑微的人更优秀的标本。有时，当我不得不六个月不吃任何东西时，我就能靠自我满足来维持生计，就像熊吮吸自己的爪子一样，而且变得越来越胖。我有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什么都不忏悔'。如果说我曾经是一个狂野的顾客，我的良心已经负荷到了极限，但我仍然能够自得其乐，必须知足。只是让我想起这件事的人有祸了。我要把我的苦恼和怨恨全部还给他。那么，一个人有了过错，如果不能报复别人，那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乌尔里希笑着说：“这是个令人舒服的哲学。
“我让自己的一切都变得舒适，“利奥捋了捋肩上的金色胡须，回答道，“罪孽以及改造。现在，当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年轻时的愚蠢，看到自己挥霍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忽视了我的财产，对我的朋友们犯下了罪过--不要打断我的话；我比你想象的还要让我母亲伤心，让她为我的恶行受苦，如果我大声哀叹，或者用自责折磨自己，或者陷入绝望的泥潭，会对任何人有好处吗？没有人我应该挽回过去发生的一切吗？
没有！相反，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现在要我告诉你我是怎么回家的吗？你的上一封信是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寄到大草原的，我在那里露营了几个月。当我满头大汗、累得像条狗的时候，你把信交给了我。你在信中说我的财产状况不佳，主人的眼睛需要四处打量，你再也无法避免毁灭了--还说了很多。我很清楚，我的财产肯定会越来越少，尤其是我在蒙特卡洛那个可恶的贼窝里花掉了那么多钱之后；但我一直太随和了，没有去想它。欧洲是一个充满忧虑和烦恼的世界，而这里是自由的，是纯粹为了生活的乐趣而生活。我对自己说：'让整个结构崩溃吧。我对自己说，'不要挡住碎片的去路，留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呢？'母亲和姐妹们的生活有了着落。我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所以我离开了营地，漫步在昏暗的大草原上，进一步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可能在那里找到了正确的解决办法，因为我不相信还有什么地方能比那片绿草如茵的沙漠，以及头顶上广阔的灰色天空，更适合自我交流。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地方的人也是如此可爱，而且毫无偏见地互相残杀。
“好吧，长话短说，当我沿着一条犁过的小路大步流星地走在和人一样高的麦穗之间时，我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匹倒在那里的马的尸体。在路上，每隔五十码就会遇到这样的景象，而且往往不是一匹马的尸体，而是成堆的尸体。这匹马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们没有脱掉它的马具。它还是热的，可能死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显然，它属于我们探险队的大篷车，我决心给我们的向导一个提醒，因为他们的疏忽。我看着这匹可怜的马，它睁着蓝灰色的大眼睛看着我，好像还活着一样，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一句话，他曾在国会说过的一句话：“好马死在马具上“。突然间，我看到了我面前的你你那凄惨的躯体，你那巨大的能量你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经过搏斗得来的你是每个半大小子都能打倒的人，但你的房客中最低级的酒鬼却把你当作他们的上帝一样崇敬和敬畏--你生来就不是乡绅，但你却把自己训练成了乡绅，把你祖先的破旧遗产变成了现代的模范庄园--你夜以继日地研读科学书籍，从不厌倦汲取新知识--你让我们的选区在德国国会名声大噪（别抗议，我知道。即使在外面，人们有时也会阅读德国报纸）。是的，我看到你们在我面前，一刻不停地劳作，直到你们骨头上还残留着的那点微弱的血肉被当作贡品索取为止。
“'好马死在套子里'，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开始有点羞愧。你看，在我对自己如此满意的情况下，我还感到羞愧，这说明我的某个地方出了问题。所以，'哎呀！'我对自己说。'用你那厚厚的脑壳去抵挡一切障碍，做一个该死的稳重的家伙；为了立即开始你的改造，你应该在黎明时分动身回家。'当天晚上，为了证明我强烈的道德英雄主义，我在桌子底下喝光了全公司的人（大部分是被上帝抛弃的人渣）--至少如果有桌子的话，我会这么做。当他们都以艺术的姿态躺在草地上时，我给马套上马鞍，带着两个仆人和必要的给养，开始驰骋太空。马儿在清晨的空气中嗅了嗅，仿佛嗅到了哈勒维茨马厩的气味。三个星期后，我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五个星期后到了汉堡......十八个小时后到了普鲁士王冠，也就是我现在坐的地方。来，再喝一杯！“
酒杯碰在了一起，乌尔里希的眼睛里闪烁着自豪的光芒，注视着他这位新结识的朋友。
“他问道：“你们的人知道你们来了吗？
“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将像我的原型--高贵的久经磨难的老尤利西斯--一样，躲进我的房子和土地。“恐怕我不会觉得前景很美好“
“我不会事先影响你，“乌尔里希说。“等你亲眼看到了，我们才有时间谈正事。你的管家库托夫斯基无论怎么蒙蔽你，都不会得逞的。你的家人都很好你母亲的头发更白了，但她和以前一样快乐，一样虔诚，你姐姐艾莉已经长成了一个甜美漂亮的姑娘，已经很受人羡慕了。你姐姐约翰娜----“。他停顿了一下，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那么，她呢？“雷奥惊讶地问。
“你自己看吧，“回答是这样的。“她长期守寡似乎对她并不好。她很孤独，也很痛苦。她放弃了来乌伦费尔德，和我妻子关系也不好。
为什么，没人知道。她似乎还对我怀恨在心。“
“胡说八道！我不相信！“雷奥惊呼道。“她总是对你信誓旦旦我相信她现在也是“
“乌瑞克插嘴说：“你知道你家里来了个新成员吗？“
是的是谁呢？“
“赫莎-普拉克维茨约翰娜的继女
利奥想起来了他从未见过她，但他母亲几乎在每封信中都对她赞不绝口。
“我想你应该知道，“乌尔里希微笑着说，“她是波德林斯基庄园的继承人。据说，你的母亲非常小心地保护着这笔财富，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在你回来后立即把它送给你。“
雷奥笑了。
“她就是这样，亲爱的老太太。自从我穿上夹克衫，她就把我和所有拥有可观财富的女性联系在一起。我不反对见这位小继承人。但比这更重要的是，乌丽----“ But， what is more important than that or anything else， Uli----“
“怎么样？“
“你和我该怎么办？“
“是的，你和我该怎么办？“
朋友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