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集体意识
晚上行军？
赵无疾并没有来得及换上士卒的行装，而是带着疑惑跟着这支不足百人的队伍出发。
即便是他这个军盲也是知道的，晚上行军可以说是兵家大忌，风险极高。
不仅仅是看不清楚那么简单。
乱世之中，即便是当兵的也是缺衣少食，患有夜盲症的只怕不在少数，到了晚上那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
并且，一点点风吹草动也会在紧张的氛围中被无限放大。
军营中极易哗变。
且打着火把的队伍在夜里就是活靶子，一旦有人偷袭连敌人的影子都见不到。
明明已经急到要夜间行军，为何还要在村子里抓壮丁？那样岂不是更耽误时间？
赵无疾只觉得这支队伍处处充斥着诡异的气息。
然而不管如何，郑千户还是强硬发出了号令。
众人只好一脸疲态上了马出发。
赵无疾没见过地图，但是听过村里人闲聊。
三牲村地处两州交界，地荒人稀，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官道也没有修到这里。
是以众人只能穿过环石山，抄近路走上官道。
夜深人静，沿路马蹄踏在落叶上，沙沙作响。
如赵无疾所想的那样，在夜里这群士兵就是睁眼瞎，只能摸着前面的人往前走。
那也就是说……
自己想要脱身，在夜里是很容易的。
他当然不可能跟着他们打仗，无论这仗是帮谁打的。
无非就是帮一个皇帝打另一个皇帝罢了。
“赵无疾！千户唤你！”
还是算了。赵无疾摇头往队伍前方走去。
突然消失当了逃兵，只会牵连别人。
到了队伍前头，郑千户的那匹枣红马儿也似乎有些困倦。
“后生。”
郑千户看着前方，随口问道：
“你说你会箭术，能拉几石弓啊？”
赵无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是把自己说的“剑术”听成“箭术”了？
也难怪，郑千户估计是以为自己是什么猎户出身，会一手好箭术也是正常。
“千户，我说的是这个剑。”
赵无疾指了指郑千户腰间横跨的长剑。
“嗯？”郑千户冷冷说道：
“小子，你怕不是来消遣老子呢吧？”
“这荒山野岭的地界，你会使剑？”
赵无疾只是淡淡说道：“不敢骗大人，我确实会剑术。”
“那好！”马上汉子冷笑道：“你便用本官的剑……嗯？”
锵！
腰间长剑竟瞬息间脱离了他的掌控。
在火把的照耀下下，剑光闪烁间，如银蛇舞动，寒光凛凛。
一条长虫从树梢掉在郑千户怀里蠕动，竟是被切成了数段。
赵无疾却也没有什么动作，随手一抛，长剑便已入鞘。
直到这时，千户的冷汗才冒了全身。
“若是他刚刚想要害我，我岂能有反手的机会……？”
“千户大人，还请当心，树林里什么都有。”
“……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对赵无疾的剑术再无任何异议。
只是，这反倒让他更加怀疑这小子的身份。
如此剑术，是个农户？狗都不信！！
只是眼下任务在身，这种事情来不及追究了。
……
赵无疾回到了队伍之后，身旁突然响起一阵讨好的笑意：
“这位兄弟，今天冒犯了，还请宽、宽饶我！”
赵无疾侧头看去，正是那个今天被自己一个眼神吓尿的士卒。
“无妨，你也是听命行事而已。”
“……我当时也不知怎的，脑子一热就……见谅见谅。”
“现在想来，我也真的是畜生，那老姨和我娘一般大，我怎么能……”说着说着，这汉子居然垂泪了。
赵无疾察觉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看来那十军棍是真管用。
人格修正棍么这不是。
“集体意识罢了。别在意。”
对于他的忏悔，赵无疾毫无感觉，正如那句老话，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干净的。
集体意识让人冲动没错，但错事也是真的犯下了。
“集体，什么？”
喵呜~
赵无疾一个激灵，平静道：“我去解个手。”
七扭八拐，轻松甩开了两个盯着自己的哨兵，赵无疾钻入了一片林中。
“不是说化形之后再来见我么？”
赵无疾看着上午才道过别的黑猫疑惑道。
“那几个小娃子来找我了，说你有危险，需要本猫帮助喵。”
黑猫舔了舔爪子，指了指一旁的搭包：“我闻着味道，找那老头把你的东西拿来了。”
“看来本猫的鼻子还没有全废喵。”
“等会，你、你不会吓着他了吧？”赵无疾嘴角一抽抽。
已经能想到老刘头看到黑猫口吐人言之后昏厥的样子了。
“关我什么事，没死就行喵！”
黑猫十分人性化地白了他一眼：“那些凡人是怎么抓住你的？算了，跟我没关系。”
“你放我一次，我帮你一次，如今两清了。”
“等会。”赵无疾拦住了想要走的黑猫。
“你想干嘛？”猫妖警惕看着他。
这可恶的两脚兽，脸上挂着和之前回答“猫娘”时候一样不怀好意的笑。
一定没好事。
“这可不能算帮我。我想走随时可以走。”
“那你想如何？”
“帮人帮到底……”
……
“大人，那小子不见了！！”
手下来报，郑千户皱了皱眉：“不见了也好……省得添些变数，回去下令通缉。”
“只是，上面明令要征集五百士卒……”
“不慌，这一路上还有不少村子呢。”
郑千户淡淡道。
“是，还有，马匹都已经一天没有吃食了，是否……”
“大人，我记得前面有条小河，可以让马儿在那里吃草喝水。”
“……你、你怎么回来了？”郑千户一愣，看着突然出现的赵无疾。
“大人什么意思？”赵无疾疑惑道：“解完手就回来了啊。”
“……”
马上的千户咳咳两声，牵绳加快了些速度，掩饰脸上的尴尬。
行了一段路，这位长官便打算找个空地歇息了。
可不知为何，越往前走，觉得寒意越盛。
甚至呼出的气都变作白雾飘散。
月光也愈发明亮起来。照耀在地上，似乎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颇有些不真实虚幻之感。
“嘶……”
马儿开始不安地嘶叫着。
郑千户心中警铃大作，手按在剑柄之上，高呼道：“停下！！”
“停下！！”
队伍缓缓驻足。
千户环顾四周，却并未没有发现异样。
不……不对！
那股不安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消散，反而愈发紧绷。
滴答，滴答……
郑赤明感觉到有水滴落在头顶。
他抬头一看。
两个比他连人带马还要大的灯笼，明晃晃照着他。
不，不是灯笼……是一只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