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日落狂野之息（5）
“不会吧？”全神贯注盯着后方的贺星瞳不经意间往前看了一眼，“我操，那光好像真的越来越亮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车身后退之势立止！
四人顿觉五脏六腑如重锤擂击，心脏狂跳不止，即便后脑磕在柔软的头枕上，也止不住的头晕目眩。
由特殊合金材料打造的雷克萨斯LX570车身，就算是在其上面粘几颗5000当量的c4烈性炸药，也能保持车身完整性，但如此坚不可摧的车子，后备箱此时却猛然缩成一团，压缩后的铁皮紧紧贴着后座靠背。
即便经历了如此大的冲击，车身也并未左右晃动失控，碰撞后的冲击力也未能将车子反推着前进，如同被禁锢在了原地。
这不是车子的功能之一。
更像是虚空中有人伸出泼天大手，将车身牢牢钳住！
“发，发生什么事了？”路明非最先缓过劲来，扭头通过车后破碎的车窗看去。
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看不清......
不对！
路明非瞳孔微缩，他看见了窗外流动的如同肌肤一般的东西，有东西在车后紧紧贴着！
下一刻，一双金色的瞳孔探出，与他四目相对！
黄金瞳！
这双金色的眼睛他只在路鸣泽身上见过，意味着龙族的血统。
“奥丁，来了。”楚子航轻轻说着。
“那就打！”路明非眼中燃烧着疯狂，挥起拳头砸向那双黄金瞳。
彭！
黄金瞳，丝毫未退！
“怎，怎么办？”贺星瞳声音有些颤抖。
挡风玻璃前，站满了黑色的人影，将车灯的光芒完全遮掩。
就那样看着车内，宛如等待将军下令的士兵丝毫不动。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苏晓樯突然平静了下来，握住路明非的手。
她还想去看看大学里的梧桐树，听说秋天的时候金灿灿的特别好看，她还想在海边光着脚丫子踩在湿软的沙滩上，将最青春最曼妙的身姿展现给路明非......
但看起来这些好像都实现不了了，不过也没关系。
她握着路明非的手愈发用力。
这样下辈子就会再次相遇，一起再去做那些未完成的事。
“不会的。”路明非揉着发麻的手臂，打开了车门，“你们待在车上别动，我来试试。”
有些力量是时候拿出来了，他的心脏疯狂跳动。
彭，彭，彭！
宛如战鼓擂！
“别做傻事！”苏晓樯感受到手心逐渐消失的温度，突然恐慌，失声大叫，“路明非！你回来！”
“好好活下去，找一个人好好去爱。”路明非摇摇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值得你爱。”
“你......”苏晓樯头发披散，嘴唇颤抖着，突然说不出话来，泪在精致的脸留下痕迹。
“瞳哥，待会儿我说‘跑’，你就挂倒挡，死命的跑，别停，千万别停啊。”路明非笑着。
“你......”贺星瞳嘴唇翕动，轻轻点头。
他很想再大喊一句，“放心，你瞳哥可是学过武术的！”，但现在不是篮球馆，眼前的黑影不是那个小胖子，他对付不了。
一味地逞能只会让别人的牺牲白白浪费，他很清楚现在不是他做英雄的时候。
路明非深深看了一眼楚子航，关上了车门。
他与楚子航之间，有时候一个眼神便足够，无需多言。
一定要活下去啊，我最敬爱的学长。
路明非缓缓舒展着身体，手指在车身上起舞，迈着步子走向车尾，嘴里哼着：
“You’ ve tasted bitter defeat and the sweet success.
You want it all and you settle for nothing less.”
“.......”
“This is the time you ll remember for All your life.”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做这个英雄，他只想搂住学姐贪婪的吻着，他只想回到那个家，与两位姐姐斗地主，给彼此脸上贴满纸条然后哈哈大笑。
但没办法呀，他不站出来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他只好勉为其难的披挂上阵咯。
路明非轻哼着，身体内充斥着奇妙的力量，他居然莫名的愉悦起来，走到车后的死侍面前：
“嘿，大个子，麻烦挪挪你的屁股，你挡道了。”
他轻轻扬起巴掌，带起温柔的风。
轰——
高出车身两倍的死侍，在空中翻飞着，滑翔着掉入高架桥下无尽的深渊中。
“跑！”
路明非突然大吼。
残破的车身像是奄奄一息的猛虎，颤动着，挣扎着。
哧——
发动机嘶吼着，像是猛虎不甘的怒吼，轮胎死命的擦着地面，随即倒窜而出。
路明非笑着，他看到楚子航双手插在口袋里，表情轻松的朝他走来。
“车上有点闷，下来透透气。”
“学长，我可不会感动的。”路明非脸上的笑意更甚。
“嗯。”
发动机的轰鸣逐渐远去，车灯的光芒缓缓消逝。
两人并肩而立，像是饭后老朋友之间的闲谈。
“学长，恭喜你终于成功找到了卡塞尔学院，打算什么时候去报道？”
“下个月吧。”
“到时候我送送你。”
“好。”楚子航居然难得的笑了起来。
仿佛两个人即将面对的不是龙王，只是在海边消食漫步时遇到的一只小螃蟹，一脚就可以踢飞的那种。
刺眼的光芒将两人周身的空间照亮，他们的影子从长长的一道渐渐缩短到一个小小的圆点。
黑影突然多了起来，像是看热闹的群众围了上来，裹着楚子航和路明非不断前进，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仿佛吟唱仿佛哭泣。
两人都听懂了这种古老的语言。
“又是那孩子......”
“好想咬一口啊......”
“他们的血统......”
楚子航浅浅瞥了一眼周围那些黑影，还是和上次一样啊，也不知道这次是否多了一个男人，他心中波澜不惊。
老爸，如果你看到了我，请不要愤怒，不要吱声，不要叹息，有一个很蠢很傻的人想要做英雄，我想看看他究竟能否做到，也许他需要我的帮助。
至于答应你的事，我尽量吧。
路明非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影子的脸都是一样的，没有表情，每张脸上写尽了往事。
“你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吗？”路明非低声说。
“想吃了我们。”楚子航淡淡说道。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幻听了呢。”路明非开着玩笑。
两个人脸上挂着笑意，丝毫不觉得他们即将死去。
“人类，觐见吧！”
白色光芒中，一匹高山一般魁伟的骏马缓缓显现，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
它身上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哗哗作响，晶石般的光泽在白色皮毛上流转，稳定身躯的八条雄壮马腿宛如撑着天空的擎天柱，马脸上覆着金属面具的鼻孔中，随着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便有电光细屑喷出。
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带着贴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型探照灯，是这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
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
“这就是奥丁？”路明非目光不断扫视着，语气像是见到新玩具的孩子那般新奇。
“嗯，八足骏马Sleipnir，世界树纸条制成的长枪Gungnir，穿着暗金色的甲胄，披着暗蓝色的风氅，是他，和上次没什么变化。”
“你，是上次那个孩子......”奥丁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似乎想起了什么，“难怪你能闯入神的国度。”
“我父亲呢！”楚子航语气平淡，像是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可眼底滔天的恨意喷薄着。
“他成为了神的仆人。”奥丁说，“永恒的生命，至高无上的荣耀，你也会与他一样。”
“我觉得，还是你来做我的仆人比较好。”路明非笑着，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厌恶。
他讨厌仆人这个词，这只会让他想起在婶婶家那段当牛做马的日子。
“你们，都将是神的仆人！”奥丁置若罔闻。
两人周身的黑影突然躁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雷克萨斯LX570残破的车身缓缓挪动，四个轮毂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在地面摩擦着不肯转动，它是被推来的。
主驾的贺星瞳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昏躺在座椅上，苏晓樯侧卧在后座上，如同一个睡美人。
“甚好，人齐。”奥丁举起Gungnir，指向路明非，“于神不敬，你当为先者。”
Gungnir的枪尖在路明非的眼中不断放大，他缓缓闭上眼睛，随后猛然睁开，一道金光一闪而逝。
口中讼出古老的语言，翻译过来便是：全部滚开！
言灵【无尘之地】！
以他自身为中心，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周围的空气开始急剧流动，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并且急剧扩张的气旋。
将一切未经允许的物质都排斥在领域之外，灰尘，微光，以及枪身凌烈到贯穿一切的气势，统统被逼迫着极速远离他。
他周身形成了一个“绝对”干净的空间。
铛！
一声脆响传来，却不是Gungnir枪尖抵在屏障的声音。
是，楚子航。
他脚底燃着黑色的火焰，黄金瞳的眸子里不带丝毫感情，凌空飞去，侧踹枪身！
枪尖略微发生了偏移，贴着路明非周身的【无尘之地】，重重点在柏油路面，飞石四溅。
“学长，你？”路明非眼中透着惊讶，“血脉完全觉醒了？”
“差不多。”楚子航点头。
方才他看到奥丁挥手刺向路明非的那一刻，心底涌出无尽的怒火。
夺走了我的父亲，现在又要带走我的朋友！
他绝对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全身的血液滚烫沸腾，怒目圆睁，口中不由自主低诵着古老的音调，自然，流畅，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手掌，猛然握紧成拳。
刹那间，脚底黑焰升腾，瞳孔金光乍现！
言灵【君焰】！
不等路明非询问更多，端坐马背上的奥丁无悲无喜，手中的Gungnir再次划出。
神，是不会败的。
祂在戏耍他们！
路明非汗毛乍立，伸手推开楚子航，连忙后退。
此一击比之上一刺，威力百倍！
以路明非此刻的实力所施展的【无尘之地】是决然扛不住的。
Gungnir如跗骨之蛆，路明非退到哪里，它便在哪里。
像是能提前预知他的位置！
路明非额头渗出冷汗，若不是跟贺星瞳与楚子航练习了几年，身法足够灵活，对危险的感知足够敏锐，恐怕他的脖子早就穿在了Gungnir枪身之上，变成人肉串烧。
仓皇腾挪之间，他的余光瞥见楚子航周身不断有黑影聚集，逐渐将其身形淹没。
“学长！”路明非高声呼喊，又是躲过一击。
车内的贺星瞳像是听到了什么，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一眼便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他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某个奇幻电影之中，路明非的身形不断闪烁，有如瞬移一般，灵活躲避着来自那个庞大，魁伟身躯手中的怪异长枪。
“这是，在拍电影吗？”贺星瞳苦笑着喃喃自语。
可脑海中先前发生的一幕幕让他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现实。
为什么，明明都已经脱离那么远了，可还是被抓了回来呢？
他眼神暗淡下去，无力感不断啃食着他的气力，吞掉他的精神。
当他双目赤红，脚下油门踩到底，无论发动机怎么怒吼咆哮，轮胎却始终在原地打滑冒着汩汩青烟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他们像是被施了禁锢魔法，永远被困在原地，他们逃不掉的！
随后便是越来越多的黑影，将车子，将他们吞噬......
“不好！”贺星瞳低垂的眼眸猛然睁大，“路明非有危险！”
他的手不断颤抖着，摸索好几次才将安全带的卡扣解开，不顾围在车身旁那些苍白，毫无表情的死侍，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冲着路明非的方向冲去。
“路明非，快闪开！”贺星瞳努力喊着，可他早就没了力气，声音在这战场中宛如滴水入海，没溅起丝毫浪花。
看着渐渐接近路明非的那道黑影，他双手将残破的右腿提起，飞快的奔着。
快一点，快一点啊！
再快一点啊！
贺星瞳喘息着，他觉得自己的肺就快要炸了，可他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终于，到了。
“路......”
贺星瞳眼中的光芒逐渐消散，嘴唇张着，却再也说不出话了。
一双苍白的双手从他的胸前穿过，体内的血液像是愣了一下，随即争先恐后的从缺口涌出。
“瞳哥！”路明非听到动静转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忘记躲避Gungnir。
贺星瞳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双手牢牢钳住路明非的肩膀，硬生生将自己从那双手中拔了出来，与路明非交换了位置。
哧——
枪身闪着炫目的白光，晃的路明非的双目虚眯，他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变成了两个，好像是被一分为二了。
不，那不是东西。
那是，贺星瞳的身躯。
啪——
贺星瞳的上半身掉在路面上，他的双手挣扎着伸向口袋，摸索着。
一块巧克力。
出发前，他放在口袋里的，老妈做的巧克力。
他努力的想要打开包装，再吃上那么一口。
就要成功了，巧克力已经到嘴边了，只需要他微微张口就行。
可是贺星瞳突然觉得好困，好想睡一觉，他有些不想吃巧克力了。
留着明天再吃。
爱你老妈，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