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老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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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父亲从洞府中出来的狼狈模样，浑身布满了无形的抓痕，伸出手向他求救的样子，让白化至今记忆犹新。
父亲的好友，同样是同仁谷研药师的岳鑫姑姑，收养了白化，并退出了一线的研药工作，安安稳稳地培养他长大。
从小立志接替父亲志向的白化，在幼年和青年的时光里，心无旁骛地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为了给父亲证名。
小时候在药谷学堂上学的时候，学堂里的小孩子从来不同白化一起玩，因为他们都听父母讲了，说是白化的父亲白学九，在自己的密室里，研究一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毒药，正是这种毒药，最终白学九自作自受，成功害死了自己。
作为研药师，不同于按照配方，以‘对立统一’思想整合诸多不同药材制药的炼丹师。
他们这群人，接触的是更加单一且难以揣测的药性。
一株毒草，所蕴含的毒性其实不止一种，表现在人体上的症状，可以是灵力滞后、头痛、脏腑衰竭等等，一名技艺娴熟的炼丹师，则是把它的整体利用起来，搭配其他的药材，炼制出症状复杂却厉害致命的毒药。
而同样是研药师，他们只接触一种毒性，例如灵力运行滞后，目的就是为了让这类在一株药材里的微弱毒性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因此，研药师一直是南中原所有药谷里最烧灵石的职业。
要想提炼出能够让人闻之灵力瞬间溃散的毒药，第一道障碍就是需要大量的样本，也就是只蕴含这一毒性的毒草。
而为了获得相当数量的毒草，就不能依靠自然的野蛮生长和采撷，必须要经过细致繁杂的人工培育。
而一个人工药材培育山谷的建成，又要遇到诸多困难。
聚集灵气改善环境的阵法、外出采集野生毒草的修士、帮忙计算日常消耗的术数人才……
一桩桩、一件件，到头来除了最重要的研药核心领头人，剩下的都是灵石。
同仁药谷中的一些高层长老，在白学九的毒药研究上耗费了大量的资源，就是为了能够看到他的研究成果，至于该怎么使用，他们都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可惜，这一切，随着白学九的逝去，都化作了泡影。
白学九密室里的一切研究资料，那些记录机密信息的书简，全部被药谷搜刮干净、据为己有。
为了继续将这项研究进行下去，他们还专门调动了药谷里其他研究项目的研药师。
但无一例外，这种毒药就像是一块烫手山芋，即便是有些人有能力制作，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更是为了自己在修仙界的名誉，这种贻害千年的事情，他们也不愿意接手。
毕竟，白学九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同行们也算是对白学九的性情都熟悉，他算得上是个‘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怪才，不然也不会想到这种独特的毒药。
白学九这一死，徒留下母亲早丧的3岁男孩白化。
这孩子大家也是看着出生，白学九这人不会照顾孩子，白化日常都是由其母亲生前关系最好的闺蜜，同样也是研药师的岳鑫抚养。
那一日，岳鑫因为手头上的项目陷入繁忙，这才把白化临时交给白学九照顾。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一个3岁的懵懂孩童，会遭遇这样的惨剧。
但现实不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厄运就对他宽仁以待。
白学九死后，药谷内谣言四起。
想当初，白学九以三十多岁的年纪游说各大长老，硬生生给自己的项目赢得了大量的投资，可谓是搅动同仁药谷的一时风云。
同时，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太多不知名的修士因为白学九的异军突起，没能成功开启自己的项目，从而导致修炼上的严重滞后，错过了跨入修仙界中层世界的最佳时机。
现如今，他一死，药谷封锁了白学九的项目，这些人算是明白了药谷对白学九的态度，自然也就按捺不住报复的心理。
他白学九生前横压当世，难不成死了后还能从地里爬起来再把我教训一顿？
怀抱着如此心理，报复者们开始在药谷里散播谣言，句句不提药谷高层支持白学九，句句不离是白学九罔顾药谷利益，以一己之私胡乱使用药谷资源，因为一直没有进展，所以心急如火、恼羞成怒地强行进行实验，最终自作自受，横死洞府。
为了让白学九死后的骂名被传的更广，更被众人唾弃，报复者还散播了十数个不同版本的谣言，只是为了满足心中的快意。
可是他们未曾考虑到这件事会对一个3岁孤儿造成的后续影响。
或许，他们其中的某些人，在私底下汇聚讨论制定报复计划的时候，也曾想过这样做究竟会不会伤害到一个孤儿。
这些人，有的相互之间根本不熟悉，同是生活在药谷里，有的仅仅是在从前入谷时候的一次初见，那之后，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分道扬镳了。
从前，这些人，单独拿出一个人，只知道自己的项目投资因为被白学九拉走而搁浅，从而心怀不忿。
但随着时光流逝，这不忿的内里多少有些模糊了。
就好像是从前和家人拍的一张全家福合照，当初拍摄的时候，是一种感觉；等到父母去世了拿出来看，又是一种感觉；再等到孩子长大成人了拿出来看，又是另一种感觉……
当初的不忿，或许早就只留空荡的躯壳，而不见了内里，也就是收到撤资消息那一日那一刻那一瞬的不甘与愤懑。
仅此而已了，短暂的，如同过眼烟云，随时光流逝。
但可惜的是，云过留痕，修士的记忆与情绪比常人还要长驻。
更别谈，这次报复，不是个人的勇力，而是集体的智慧。
当这群空留不忿躯壳的人因为白学九的死而汇聚在一起，这一刻，他们方才明白，和自己一样志同道合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多？
这些人因为觉得同时经历相同的苦难而互相心生怜悯。
直到情绪积攒到一个临界点，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因为感同身受，感受到集体的力量，依次提议，觉得至少要做点什么，才能为当初落魄的自己讨回公道。
生前，他们分散四方，把一切苦闷都咬碎了牙吞下去，‘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死后，他们汇聚在一起，不在乎一名失去父母的孤儿的未来遭遇，打算‘重拳出击’。
一切似乎不过是一个循环，酿就了一个孩童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