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好活着
福子探手去摸她的额头,顿时被烫的一惊:“糟了,这真要烧糊涂了!”
“你怎么不用毛巾浸了凉水先给她敷上降降温啊!”柯管事怒了。
福子一听立马跑出去了,柯管事来回的踱步,终于显现出焦虑来。
离天亮还早着,敷了凉毛巾仍是无用,那脸蛋是越烧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别说福子急的冒泪,柯管事也看不下去了。
这真的会烧死人的。
“你看着,别离开一步,我马上回来。”
丢下一句,柯管事急步出了门。
福子慌的心里七上八下,嘴里开始喃喃自语:“莲月,这孩子要不行了,你快救救她啊……”
等待是漫长的,福子除了一遍又一遍的替换毛巾,毫无办法。
而那天晚上的事情,福子记了一辈子,不仅是因为小灯笼差点送了命,更是那天晚上,她见到了阔别了近七年的姐姐,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还愣着干什么,扶桑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声音不大,却真正的不失威严。
推门而入的人,第一眼没有看福子,而是将她连柯管事都呵斥出去,随她而来的扶桑手里端着一个大坛子,直接走进来就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就去掀开盖在小灯笼上的薄被。
在旁边傻了半天的福子被柯管事拽了出去,门随后哐当的关上,将她震回神。
“她,她是阿絮么……”
柯管事不敢看她,转身就要走,福子抓着他的手不放,没有喜悦,真的没有,纵然知道死了七年的姐姐突然出现,可是,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悲伤和难以置信:“你骗我?你们骗我!当年那碗药真的没毒……原来真的没有……唔唔……”
柯管事被她突如其来的的话吓的一跳,连忙扑上去死死的捂住她的嘴,使劲全身力气将她往自己屋子里拖。
屋内却是死一样的静寂,扶桑低着头认真的替小灯笼脱衣服,好似没有听见屋外的动静一样。
“阿絮姑姑?”直到将小灯笼剥了个干净,站在床前的人还没有动,扶桑试着唤了声。
夏日的月光很亮,此刻却只剩半边弦月照着窗,似蒙昧珠光流淌了一地,烛火微微幽灭不定,淡淡的酒香迷漫着,室内笼罩在一片暗色中。
那一大坛子,就是酒。
伸手揭开盖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简衣素髻,容色秀婉,“她竟然还活着……”
那声音清婉苍凉,绝不似进门时的那声怒斥。
扶桑抿着唇不敢多言,一直看着,看着她最敬爱的姑姑,颤抖着手用浸湿在酒坛里的布巾去为床上的人拭擦身子,一遍又一遍。
冰凉入骨的酒,火热灼烧的身子,冰与火的对撞,小灯笼难耐的开始呻吟,慢慢的竟然呜咽出声,凄凄切切的,声音如蚊。
只是这个暗夜,却那么清晰,如雷震耳。
小灯笼醒来已是第二日下午,天光明媚,晴好无云。
她手脚无力的爬起来,屋子里有股很浓烈的酒味,熏得她有些晕,只觉得头重脚轻。
开窗通风,夏日的风,带着热气,她两手抓着窗沿,深深的呼吸,浓烈的阳光罩在她身上,一下子就温暖起来,渐渐的她感觉遍体通畅的轻松,直到出了一身汗。
“好好活着吧。”在神智清明的第一瞬间,涌入脑海的竟是一句陌生的话,那音质清冷的声音悠远的似乎幻觉,小灯笼闭上眼抬头,眼角滑落的泪混合着额角的汗水,一起滴落。
“小灯笼,你醒的正好,”站在厨房门口的福子隔着院子叫她,“捡几件衣服过来洗个澡,水都给你烧好了。”
小灯笼闻言一喜,水凝透亮的眸子闪动着,珍珠般美丽。
背部的伤口终于结痂,小灯笼小心翼翼的摸着,也不知道能不能触水,站在汤池前,就是一个大木桶而已,福子来回走了几趟,才将水倒满,她擦了擦汗,声音有些嘶哑:“洗吧,趁热泡泡也好,出身汗,病就好了。”
小灯笼一直对着她笑,这会细看了她面色,苍白的很,眼睛却是红肿着,“福子姑姑,你……”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福子强作笑颜的离开。
那摸样和之前相差的太大,小灯笼有些心酸。
算算也有好些日子没有洗澡了,小灯笼强忍着想要泡个澡的想法,先细细的擦拭着背部,然后才敢放开了洗个舒服的澡。
穿好衣服,她将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转进隔壁厨房找了个水盆装着,已经过了午时,厨房没人,灶上放着一碗粥,还冒着热气,小灯笼顿觉饿极了,捧着碗就开始喝,清淡的蛋花粥,是她从未想象过的美味。
福子这时候推门进来,见她那股子馋样,竟然舔碗底!绷不住嗤笑出声:“锅里还有呢!”
小灯笼顿时窘得脸红耳赤,搁下碗再不好意思吃了,“我去洗衣服。”
说完就拾起旁边的水盆想出去,福子却一把拦住她,“我给你洗吧,你手受伤了也不说一声,我是粗糙性子,愣是没发现。”
小灯笼一愣,笑的更甜:“已经没事了,伤得不重。”
那种夹手指的刑法只是当时特疼,若是没有夹伤了筋骨,倒也恢复的快,她估摸着是上了药的原因,两三日就好全了。
福子拗不过她,就让她自己去洗了。
两人都极有默契的没有提其他的,一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足以说明一切。
看着小灯笼消失在院门口的身影,福子幽幽的叹息,风卷起鬓角的垂发摩在脸上沙沙地痒,眼角不觉酸酸地湿润。
很多事情,被岁月掩盖,就如那深深的怅然叹息,被风掩盖。
小灯笼自然是聪慧的孩子,高烧迷糊中也隐隐感觉到了有人在给她擦身子,然后就是沁骨的冰凉滑过肌肤,渗入体内。
到最后,彻底脱离痛苦,疲累的陷入深度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