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疾风知劲草
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自然以它无穷的伟力轻易夺取了李奥的一切权柄，将他所有的手腕都封锁在小小茅舍中无能为力，然后又将这一切——连同风雨后的狼藉一起如敝屣般丢还。
雨一停，李奥立刻窜出来，企图恢复秩序，保障营地安全。
一切提前的部署都被这场暴雨打乱，放哨的民兵被风雨全数赶了回来，大量木柴被打湿，黑暗中根本弄不清东南西北。
现在正是守卫最为脆弱的时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仓库里的粮食香气也一并被雨气掩盖，还不至于吸引太多敌人。
如果是白天，那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料理，但是这会天黑了——
“狼来了!狼!”
盖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无疑昭示了真正的危机。
来不及披挂盔甲，取来长枪。李奥提剑飞奔，一脚踹开民兵通铺的大门，厉声大叫：“起来!”
“都起来！跟我来！”
民兵们提起长矛，匆匆跟着李奥来到营地边缘，前日教给他们的阵型已经全然忘了，纷乱地站成一团团，但李奥这会也没功夫管，只能硬着头皮上。
“火！点起火来呀！”李奥大喝着催促，然而结果却令他失望。
“湿了，都湿了啊大人。”妇女们匆忙翻找着能用的引火物和木柴，然而点火一次又一次失败，惊惶中越发混乱，只怕是来不及了。
李奥选择寻找其他方式：“恩里克！给我整点亮堂的！”
于是一道寒芒在李奥剑锋上一闪，转眼间整个剑刃通明闪耀，灼灼然如同火焰升腾，钢钉一般扎在这可怖的暗夜深处，将人们心底里的恐惧也一同刺破。
盖林站到李奥身侧，架起长剑警戒，尚显稚嫩的面庞上并无恐惧，他舔着嘴唇，似乎期待着一场恶战。虽然还不能被认可为骑士，但俨然是个好战士了。
好小子，好教士，这会儿都是好样的！
李奥架起剑势，借着剑上光芒，李奥看清了那些林中的鬼魅，一头，两头，三头……这是全来了吗？
“莫慌！它们的偷袭已经失败了——”
忽然，一种更大的恐惧笼罩了李奥和民兵们。
民兵中的胆怯者——或许也是最勇敢者——喉咙中不自主地发出呜咽声，颤抖着持矛顶上前来，矛尖在空中抖出一朵朵银花。
那是什么东西？
它不曾，也根本不可能隐匿身形，一团巨大的黑影碾过几株小树，向无畏的反抗者探出獠牙。
确实是狼，一头巨像般的狼王显露出正形，这四足的畜牲不用站起来就比李奥还要高。它一步步地推向李奥的阵线，它的爪牙们紧随其后，一股噬人的腥臭扑面而来，使人几乎无法呼吸。
该死的。
怎么还有这种鬼东西？这怎么打？
要是死几个人，再添几个伤员，我今年冬天就没法过了。
面对步步紧逼的狼王，李奥一步也不敢后退，两方的对峙越发紧张。
两方都没有发出一点动静，耳畔只剩奔马河滔滔水声，比白日更显得激烈。
干！
老爷我不过冬，你丫的也别想安生。
我是受不了伤亡，我不信你就有这本事。
李奥一咬牙，向前踏出一步，大喝一声：“来啊！”
来！比一比是你的牙尖，还是老爷的剑利！
肃静的战场被这一声断喝击破，惊起不远处一道乌鸦，凄厉地怪叫着升空。
狼王探出的爪子收了一收，忽然猛地咆哮一声，调头转回林中。
其余小狼也呜呜地回应，夹着尾巴消失在黑暗中。
惊魂未定的李奥和民兵仍然钉死在阵线上，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责任，还是恐惧。
“不要乱！继续警戒！”李奥终于把剑放下来，指挥起这些英勇的战士，“可能是诡计，我们一直守到天亮。”
直到这时，战士们的头脑才终于正常，几个年轻人竟一时大哭起来。
“要哭的自己滚回家找你妈哭去！”李奥不得不狠下心来呵斥，“你看看她们哭没哭？”
“都给我擦亮眼睛，盯仔细了！”
于是战士们壮着胆子，听着李奥的命令驻守到营地各处。
等待许久的火终于点了起来，半湿不干的木料呻吟着吐出火蛇，滚滚黑烟升腾起来，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暖。
很快，大大小小的火把在战士们手中传递，把整个营地包的严严实实，一时间竟让李奥感到恍惚。
“大人，您休息吧，”恩里克匆匆赶上李奥的步伐，“危险过去了，我来看着好了。”
“不用，我不能退，我走了他们肯定要慌，”李奥感谢恩里克的尽职，但他还是不能放心，“刚才那几个小子，我骂的凶了，你留神宽慰几句，不要说是我让你去的。”
“您的仁慈令人倾佩，大人。”恩里克领命退去，只留下李奥独自巡视。
李奥一边督促民兵警戒，一边盯着内部整理恢复，时间在极端的忙碌中不知不觉过去。
直到太阳终于从群山间露头，李奥的脸上终于显出了笑容，温暖的晨曦于是洒向战士们：“我们赢了，回去休息吧。”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李奥仍然放不下心来。
赢了吗？
没有，那头巨狼还在附近，而且一点伤都没有，这一回最多算是打平。
这狼群可能是从山里来的，天气一天天转凉，山里猎物也少了。
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它们缺食物，而附近食物最多的地方就是李奥的营地。
它们必然还要来，它们也必须来。
李奥晚夏才来开拓，不能指望一夜之间从田里种出来粮，因而储备了大量粮食，包括谷物，腌制肉类和蔬菜，干粮，烈酒。
再加上最近狩猎的补充，粮仓里甚至还有鲜肉。
当然，还有另一类鲜肉，比仓库里那些更新鲜，比牲口棚里那些更干净，有的还会使长矛哩。
得想办法除掉这群狼。
李奥在这方面缺乏经验。在过去的战斗中，他总是骑上战马，架起长枪，作为重型冲击骑兵，在关键时刻摧毁敌人的侧翼。
但这东西明显不能这么打，大到那个地步，被骑枪刺中恐怕还能反击。简单的骑马冲锋搞不定它。
得想点办法……
在思绪纷纷中，李奥不知不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