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游侠骑士
命令下达之后，各人领命出动。
李奥稳坐中军，静静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等着呗，还能怎么办，又没有飞机，想空投手令都做不到。
然而说实话，他其实是相当紧张的。
他不是没打过仗，十六岁时父亲战死，他就接过父亲的武器盔甲顶上去了。
他是战士，是先锋，是头领，但今天确实是他第一次作为彻底的“统帅”战斗。
李奥可以冷静的做出详细筹划，当他在他人帐下驱驰时，为主帅提供参谋是很正常的工作。
但他不知道作为主帅推行计划又是怎样一种感觉。
前线情况如何？消息是否传达？道路可还畅通？临场指挥得当？
一切信息都隔着一层令人不安的延迟，李奥早已习惯了身临前线的临场指挥，这种延迟几乎让人发狂。
但他又不能到前线去，整片山林地都是猎场，各路人马如同触手般深入，预备着绞杀猎物，显然，他没办法分身，给各部分都安排一个李奥。
他只有在这里，在所有人都能联系上的营地里，才能成为“军队”这头怪物的真正大脑，操纵它吞噬一切。
他几乎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种东西，一种令他自己都恐惧的兴奋充斥着他的全体，使他作为人类的存在更显累赘。
“报！”
士兵一声报信，使李奥内心所思索的一切可能猛的涌上来，头脑为之一滞。
李奥猛地站起，急迫地迈出几步，直接冲到房间外，直到他的理智随着门外的冷风终于回归。
呼——
冷静点李奥。
“说，什么事？”
……
在哨兵把营地边缘遇到的“特殊情况”被带到李奥面前之前，他打起冰凉的河水，泼洒在自己脸上，用这样的刺激唤醒自己。
这算什么？打几头狼就头脑过热了？
李奥以前总是被评价为永远理性的战士，尸山血海也不能叫他动容，但是今天他才发现，只是能触动他的东西与常人不同罢了。
刚才我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这种焦虑紧张可以慢慢适应，李奥也知道，他不可能一瞬间从冲锋的骑士变成领军的统帅，这还需要一段时间。
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放下心来吧。
擦干水分，拍了拍脸，李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对倒影中的自己笑了笑，站起身来。
“带上来吧！”
随着李奥的命令，两个哨兵拥着一个女人走上前来，她手中握着缰绳，牵着一匹红马，马背后栓着一根长得吓人的野猪牙。
那人戴一顶圆檐盔，下衬链甲头巾，黑发在脑后挽成发髻，将链甲头巾顶出一个突起，帽檐下的面庞神采奕奕，闪着一双绿眼。
身上是朴素的板链甲，腰上一侧挂着铁手套，另一侧佩着剑，剑上留有槽，但镶嵌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了。
手上拄着一根带翼长矛，杆上暗淡的血迹斑驳不清，但仍显出杀气。
一个浪荡游侠。
看装备水平倒有可能是个骑士，还是相当善战的那种，但是连人带马，全身上下又没看见纹章。
藏头露尾，奇奇怪怪。
“你来我这里是想干什么？”
她上前两步：“大人，我在您的林地中发现了一头巨兽。它的脚爪印比我的头盔还要大！我可以为您狩猎它，您只需支付我一点报酬，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你算来晚了，再过几天我都打完了。
李奥笑起来。还有专门干这个的？这能养活自己吗？
“先报上你的名号。”
“阿方索。”
假的，李奥心里立刻有了判断。
阿方索，这是个男名。
李奥以前就听说过会有贵族女性顶着个男名出来当骑士，但这确实是头一回正经看见。
一般这种只会出现在男性绝嗣或者有血仇要报的情况下，但是眼前这位笑得相当灿烂，感觉不太像。
总不会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吧？
有点意思。
“那么，给我看看你的本事吧。我可不想看着你喂饱我的敌人。”
“您看到那根野猪牙了吗，我想那已经足以证明我的实力吧？”
“我得确定那真的是你打的，多少露一手吧。”
“成！”她转头看向士兵，“借根矛使使。”
李奥见士兵不为所动，微笑着下了命令，“给她。”
于是那位“阿方索”接过长矛，转身，瞄了瞄不远处的树，一气呵成，提矛转肩，拧身送胯，长矛便极速飞出，咚一声深深扎进树干正中央。
很容易想象她是怎样用同样的手段干掉那一头野猪的。
漂亮。
李奥打定主意要雇佣此人。
这一手不止是显示了投矛的本事，这还证实了她确实有狩猎巨兽的经验。
佣兵嘛，能打就行，我管你男的女的。
不能指望佣兵有什么忠诚，毕竟人家只是来挣钱的。但是狼群显然给不出哪怕一个铜子的价钱，所以至少此次不用担心什么背叛。
但是我得压压价。
李奥走到她面前，向着另一位士兵伸手，士兵很自然的将长矛递到他手上。
调整到同样的位置上，李奥以近乎完全一样的姿态投出长矛。
这一矛竟从前矛杆尾射入，一气将木杆劈裂，一直到中部才停下。
欸，爽了。
女骑士震撼得后退几步，两眼瞪得溜圆。
“我的人已经在林地追寻那巨兽的踪迹了，我看你能帮忙的估计不多，”李奥扭头看她，大笑两声，“但也很不错了，总比没有好，我愿意招募你，你要多少报酬？”
“大人，您看着给——不给钱您教我两手这个也行。”阿方索的眼睛还紧紧盯住那两根合体的长矛，伸手一指。
“那我可没空，包吃包住，事成一百希尔兰银币，你干不干？”
“干！”
“啊！您的慷慨连戈兰山的金矿也不能比拟，您这样仁慈的主顾必要受到万物的赠福，我衷心的祝愿您的寿命绵长，以向更多需要的人赐予您的仁慈……”
“打住，我没空跟你扯闲话，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东西。讲点有用的。”
“老板大气，老板长命百岁。”
……
怎么感觉这话哪里听过。
总感觉这不是个正常人……
“你这不是会正常说话吗？刚那一堆是啥。”
“我以为贵族都爱听这些来的。”
还真是。
但是我拒绝。
被她一阵插科打诨，李奥心底的紧张倒渐渐消失了。
“我是土老帽，别给我来这套，我受不了的。”李奥挥了挥手，“得了，去给她安排房间，收拾收拾，尽快行动。”
“前方估计也快要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