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解忧大师老陈头，有恩必报西北军
转眼间，就到了寒冬腊月。
天气越来越冷，然汴京城却越来越热闹。
很多商人忙碌一年。
都会选择在此时奢靡数日，使劲犒劳犒劳自己。
书生士子们也都在这个月放下书籍，放松享乐，参加应酬。
就连汴京城周边的农户也都三五成群涌入城内。
售卖冠帽布鞋、竹篮瓦盆、干果小吃，赚点儿年货冬衣钱。
一时间。
汴京城内的勾栏瓦舍，酒楼茶肆日日爆满。
可摆摊的大相国寺、州桥上下、梁门附近，百姓接踵摩肩，如下饺子一般。
即使到了夜间，也是车水马龙，不断有街道司的兵卒指挥交通，才能保证道路畅通。
像樊楼、高阳正店、桑家瓦子、伎馆云集的小甜水巷这类火热去处，都是通宵达旦的营业。
天亮关门，黄昏开张。
男人只要有钱，无人能禁得住这些地方的诱惑。
……
腊月初五，清晨。
天蒙蒙亮。
郓王府后门，一辆拉货的太平车缓缓驶出。
最前面坐着的。
一个是马夫老陈头，一个是老书生石望坡。
临近年节。
二人乃是奉云郓王妃之命，采买年节所需之物。
赵楷本欲让石望坡去做府内的属官，但后者不领情。
他非要住在马厩旁的耳房，做马夫，做老陈头的副手。
只为不欠任何人的情，不白吃任何地方的饭。
赵楷已经向石望坡承诺——
一年之内，必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痛痛快快斥责一顿林灵素。
这也是石望坡留在郓王府的原因。
这些日子。
石望坡就铡铡草料，喂喂牛马，运运杂物，夜间则是搜集有关林灵素的言论，思索反驳之法。
二人出门没多久，老陈头便哼唱起来。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搜全文有惊喜）
相传，此乃当今官家填的词。
一经问世，便引得无数人传唱。
就连汴河上的纤夫都能吟唱，并称：吟一遍此词，如将城内的勾栏都逛遍！
放在数日前。
石望坡对这种淫词小调绝对是嗤之以鼻的。
听到之后，要不斥责老陈头，要不直接跳下马车！
但此刻，他却能听得下去，并表示理解。
这全因这几晚上，大字都不识得一箩筐的老陈头将自诩辩术精湛的石望坡怼得哑口无言，心服口服。
老陈头是这样怼的。
“老石啊，你日日皱眉，拉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不成亲不生娃，不爱钱不好色，就是活得太拧巴！”
“你就是个平庸的代书先生而已，读过几本圣贤书就想着要将整个大宋朝扛在肩膀上，你累不累啊！真让你扛着，你扛的动吗？”
“你别又提范公那句先天下……什么……后天下什么的，人家范公是进士出身，有策略、有技巧，你是个啥，你有啥，考到六十岁都没考个功名，不就是不行吗？”
“有些事情，不该你操心，你瞎操心，真让你管起来，你管的了吗？”
“老哥哥，我劝你一句，待骂完了林老道，你就回老家置办几亩地，娶个媳妇，趁着身体还行，没准儿还能老来得子呢！”
“其实，大宋朝有你没你一个样，你若有经天纬地之才，早就展露了，怎么可能埋没到现在，认清这个世界吧！”
……
被老陈头怼完后。
石望坡一夜未睡，然后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他想通了。
他准备骂完林灵素后，便去做自己。
而不是再去做那个想将大宋朝扛在肩上但却连一袋粮食都扛不动的无用书生。
与此同时。
张虎、孙大山、焦重三人都被赵楷安排进了皇城司。
三人一边为赵楷做事，一边寻找刘冠那个被人卖掉的女儿。
至于白宝柱，在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后，仍选择在蔡太师府蒸蟹黄包，只为在恰当时候，能为赵楷提供重要的情报。
……
大宋西北，河湟区域，风沙满天，甚是荒凉。
一座军营的营帐内。
一名身材魁梧的壮年将军看着一份文书，眼眶发红，几欲落泪。
不多时，竟哽咽起来。
“怒敲登闻鼓，替咱西北老兵入开封府申冤鸣不平，郓王殿下大义，郓王殿下大义，郓王殿下大义啊！”
此壮年将军，正是熙河经略使刘法。
他看到的文书内容，正是关于赵楷为西北老兵刘冠伸张正义的内容。
“唉，若我知晓此事，恐怕也无能为力！”刘法无奈摇头。
这位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武将，在对夏战争中，屡立战功。
但也不过是童贯手里的一枚棋子。
打了胜仗，功劳是童贯的，打了败仗，惩罚是他的。
武将向来低文官三等。
他若想为属下兵卒撑腰，去扳倒蔡太师的管家，无异于痴人说梦。
赵楷此番行为，让他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尊重，感受到了这位殿下心里是关心他们这些为国拼命的将士的。
刘法想了想，看向一旁的亲卫，道：“二虎，将刘副将、徐副将唤进来！”
片刻。
两名甚是壮实的青年将军走了进来。
刘法将文书递给二人，二人看后，也是眼含热泪，甚是激动。
大宋崇文抑武甚久。
武人的委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像刘冠这样立过军功，但因身残退伍的老兵，回家之后受人欺负，温饱难保的兵卒不在少数。
但他们这些武将有心无力，根本帮不上忙。
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则看不到他们的牺牲，也不可能为他们撑腰。
如今，郓王殿下挺身而出，令一向受尽冷眼的三人瞬间泪目。
刘法道：“二位，郓王殿下为咱们的兵申了冤，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就是给了我们足够的尊重，我们欠郓王殿下一个人情，一个天大的人情！一个可用性命去偿还的人情！”
“你们立即将此事告知下面的兄弟们，日后谁若能遇到郓王殿下，一定要先磕个响头，他是我们的大恩人，若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加倍偿还这份恩情！”
“此外，但凡是我刘法麾下，若有人敢对郓王殿下不利，只要我刘法活着，就不会让他活着！”
“是！”二人齐齐拱手。
他们这群从死人窝里爬出来的将士，最看重的就是兄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