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何谓真相
“哎，这谢琬怎么单单就叫了我们三人来啊。”虽是被客客气气地请出了议事堂，可林道长依旧满腔的不服气，只觉着自己是被人刻意冤枉了似的朝隋谙剑尊不满地嘟囔着，后者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可眸光深远，显然与他所介怀的并非同一件事。
如谢琬所言，那贼人是盗走了玉符并用其开启了藏着天寻弩的静阁，可他三人本就不知这玉符的用处，当日见着也只将它当作个小巧的法器，并未多心留意，更遑论借此去盗取天寻弩了。
何况他三人先行离去，彼此玉符还在醉醺醺的谢晋思腰间悬着，说是他自己弄丢的也有可能。除此之外，惟余下二人有嫌疑了。
所幸他们与那二人并不相熟，否则天玑阁若是强行给他们冠上个串谋的名头，饶是生了千张嘴也说不清。念及于此，隋谙剑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谁曾想一时贪酒竟染上这些糟心事儿来。
这厢林道长还有些愤愤然，隋谙见状悄声道：“另外那两个弟子，应是盗走天寻弩的贼人了。”
此言一出，本是默默跟在他二人后头的迁眠不觉周身一凛，又缩了缩身子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然林道长一心都在隋谙说的那句话上，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异样举止。
“如此说来，那二人此番是潜逃了？”故而谢琬才只请了他三人来盘问？
隋谙摇了摇头，此时事态虽已明朗却依旧扑朔迷离，可他不欲沾染过多，明哲保身是为上策。李道长为他多年好友，见他面色沉沉也大致了然他心中所想，一扫方才的不忿，转而调侃似的道：“走走走，待会用艾叶给你祛祛晦气。”
隋谙闻言，也因他这般的不正经松了肃然的眉眼，此刻才注意到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迁眠，见他面色怯怯不安，以为他是被方才议事堂中的情景所吓到，便朝他温笑道：“你也同来罢。”
“是……”许是有些意料之外，迁眠微微一怔，圆圆的眼眸如受惊的猫儿般，却又飞快垂下眸来。
隋谙只觉着这弟子有些过分怯懦了，一时竟想不起来他为何也会出现在谢晋思的酒桌上，许是他结交的好友罢，便也未将这看似十分胆小的迁眠放在心上。
再次对上沈无垠那幽深不可测的凤眸，何悯胸腔间的那颗心陡然狂跳难止，砰砰然昭示着她并未作好遇见沈无垠的准备。她这几日本是逼着自己刻意去忘却那叠厚厚信纸上一笔一划书着的缱绻情意，可此番心头涌起滔天风暴般的复杂情愫交织缠绕如生着尖刺的藤曼，险些要将她击溃。
她也不知该歉疚抑或是愠怒。
可如今要紧之事是弄清楚他为何要假装李云涪，以及，天寻弩究竟是不是他盗走。
几息之间何悯便迅速平定了振荡的心神，尽量以若无其事的平和语气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沈无垠将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挣扎尽收眼底，不觉勾了勾唇，眸光直直追随着她，仿佛不知疲倦。
“为你而来，何悯。”
若是先前，她也只会当他在白日妄言，可此刻竟不知为何有些动摇。何悯垂眸避开他炙热眼眸，长睫微微翕动如蝶翼翩飞，并不直面他的回答：“天寻弩，是不是你盗走的？真正的李云涪，又在何处？”
沈无垠轻笑了一声，过往和煦如晨光的旧忆随之汹涌，无数片段在脑际不断回旋流转，如走马灯似地，最终停留在他弯起的唇畔。
可此刻却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嘲弄。
“你我难得相见，何不叙叙旧？”
他一对凤眸染上蛊惑似的狡黠，何悯闻言却是一凛，却又装着对过往一概不知的模样，喉头微动轻轻咽了口浊气，复而抬眼已然恢复一片净澈清明。
“我不明白沈师兄的意思，何况，现下也非叙旧的时机。”
可沈无垠但笑不语，显然被困在天玑阁一事对他并无甚桎梏与影响。他素手一挥，便在桌案上变出两盏清茶来，甚至蕴着氤氲热气，如白雾悄然开散。
何悯有些不明所以，更是无心应付。
“落梅饮，你旧日最爱。”是择寒梅枝头欲溶未化的雪水烹茶煮制，往日的沈无垠少年意气，素来没什么耐性，可却甘愿为何悯枯坐一早上只为煮上一壶落梅饮，现下也一如往常。
可何悯并未伸手去接，她心知往日旧忆如梦幻影，现今的沈无垠，危险异常，难保不会有旁的心思。
念及于此，她心头竟涌起抹难言的悲忪来，可叹命数无端，将她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何悯对自己防备心甚重一事，沈无垠早已了然，说是不在意也难免郁郁，他也不勉强，自顾自地端起那盏清茶，似笑非笑地朝何悯遥遥一敬，也不管她神色怪异，便是一饮而尽。
“其实你不该单独来找李云涪。”他这话说得不明所以，何悯并没有吭声，于是他捏着那寒凉的玉质茶杯自顾自地道，“若他一口咬定你与此事相关，你又该如何辩白？难道指望着谢少主为你作保？”提及谢庭菏，他眉眼里含了几分不屑，甚至有些难以言明的嫉恨。
诚然何悯当时一心只顾着为青合宗洗清嫌疑，并未如他想得那般周全，可她心底依旧觉着李云涪身为同门，理应是不会也不该构陷自己，此话不过是沈无垠动摇自己的说辞罢了。
“未曾发生的事情，多想无益。”何悯神色淡淡，并不为所动。
是以沈无垠复而启唇，泣血般嫣红的唇畔吐露出蛇蝎般的话语，“何悯，正道就一定是对的？”
她陡然想起纪事堂里那些弟子齐齐整整跪在地上受罚的惨况，抿着唇，眸里平静的眼波泛起一圈一圈振荡的涟漪来。
“你一直以为是妖族盗走了天寻弩，可若我告诉你，天寻弩本就是妖族宝物呢？”沈无垠语气近乎蛊惑，循循善诱着她并不太平和的心神。
“谢家，才是那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