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斗牛城。
风雨凄凄,应是今年秋的最后一场雨,寒意透过的单薄灰衫,侵到骨子里。
路上行人匆忙,却恢复了生机,半旬余没有发生过邪祟伤人的事情,便也逐渐淡忘了,只剩下茶余饭后,望见沾染血迹的屋子,唉声叹息,说几声可惜。。
但是却并不会更费精神。
楚慕之如何调停的姜云不知道,只知道斗牛城确实是安稳下来了,街头巷尾多了些着装各异的神官去宣传香火。
展现着诸般神异,推销者自家神明如何佑护家宅平安,并且免除妖邪侵扰。
只是可惜,效果不太好,经过了水神庙与邪祟这档子事,斗牛城的居民不怎么信任神灵。
不过,到底是撕开一道口子,不少神庙在巷中立了庙,高大泥塑裹着金漆,香火终日不绝,神像前三牲摆满,不时还会派发席面。
在斗牛城安稳下来的半旬后,一架冒着金光的马车踏空而行,楚慕之离开了,而猎妖军走的要比楚慕之走的更早些,某天清晨,便悄无声息的如玄色铁流一般的,浩荡奔涌而出。
细雨朦胧,绕着深邃夜色。
姜云完成今日的引气,并没有回到屋子,反而淋着雨,踏步上了屋顶,于房檐上坐下,墨发沾惹着水丝,披散肩头,白嫩的指尖旋着纤细发尾,一圈绕着又一圈。
她觉得今晚定然会出事,打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捡些便宜。
灯笼长河运数是不少,但几天下来已经碰不到了。
姜云打算等【殃水】加七,加八,并彻底解决了灵王庙,就往更远的地方走。
她计划去重山险地,那里妖患重,山寨多,恶人多,定能收获不少运数。
现在不行,【殃水】加五实在是太弱了。
“蓝色的命格啊,不知道灵王庙能有多少运数……”
炼化的两条黑蛇能有三百柱,灵王的本体岂不是能上千?
既能有运数收获,又能斩草除根,岂不两全其美?
姜云畅想未来,在城宇堆叠处,突然传来一声炸响,恍如平地惊雷,随后,阵阵的浓烟腾空而起,冲淡了秋雨凄冷。
杀人放火往往是连在一处的。
炽热的火苗刚燎燃潮湿的木头,便看到一双金精之色的蒲扇大手忽闪而过,一把按灭了阵阵浓烟,金石崩碎,一声大喝盖过所有声音,
“好胆!鼠辈!放马过来!”
此景并非一处,斗牛城处处皆起烽烟。
姜云眼眸一亮,站起身来,身上沾染的雨露瞬间消弭,在身下掏出方正的黑色口袋一把套在头上,足尖微点,化作一道黑色惊鸿掠过,直奔湖边。
她的目标从不是等着二虎相斗,坐收渔翁之利。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神像!
各大神庙的神像!
首当其冲的便是水神庙,那盘踞斗牛城几百载的的泼天运数!
动作飞快,几个起落间,已至湖边,她瞭望了一眼云烟楼,高耸楼阁安安静静的矗在雨中,未起半点动静。
“影婆真是能苟,竟然现在忍的住不出来瓜分气运。”
不住啧啧称奇,若不是鹿锦儿天真散漫的过分,怕不是她现在都不知道云烟楼其实暗地中是个神庙。
水神庙被细雨笼罩,朦胧雨线,水神像更显高大神异。
几个着浅蓝色神官袍子的青年在庙中候着,微垂着头,双手合十,似在祷告。
他们并非神官,而是神侍,来接待进神庙祈祷奉香的信众,平素无事,便在身前叩拜祈愿。
忽觉一阵大风吹过,漫天细雨吹洒进庙内。
众神侍未曾发觉,几点颜色较深水珠已经随着大风,溅落神像之上,
姜云矮着身形蹲在水神庙屋顶檐角,轻车熟路得得控制水线,缓慢向水神像内蔓延。
水线缓慢,渗入外层金漆,缓慢滋入内层铜壳。
不愧是百年的大神庙,神像也要比小庙来的结实。
不过姜云今晚有的是时间。
终于,一滴水珠透过厚重铜壳,钻入内壳,生生开拓出一条通路。
水神像内景色随之显现,
黝黑的,空腔。
一无所有。
“空的?”
“不会吧?!”
“难不成是水神庙进行修行的时候把气运全都用干净了!?”
“不,不对!”
“神像之中的东西并不是用来修行的气运,它是和气运共生的某种物质!”
“难不成这座神像只是个样品,真正的神像已经被挪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姜云紧跟着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即使这座神像是假的,受了香火,必然也会囤积气运。
姜云失望起身,身形起跃,向着滚滚烽烟升腾处行去,等到了战火交织的庙宇,却看到刚被铸好的神像在神案上滚落,开裂,其内空无一物。
今夜注定是白跑了。
……
赌坊。
地下暗室。
来人身上挂伤,胸膛起伏,呼呼喘息,“那郑锦年欺人太甚!明明已经做好分配,竟然遣人打砸神像,引发冲突!”
郑丰把玩手中细沙,觉得周东太蠢,懒得说话,只不过是正常的报复罢了。
“先生,这水神庙势大,可有办法?”
郑丰目光落在身前,身前地形图上画满了鲜红色的细叉,水神庙的报复不可谓不猛,所有借着机会吞吃斗牛城气运的神庙都受到了攻击。
郑丰神色轻淡,“办法?”
“水神庙已经将办法送到我们手上了。”
“他既然毫无掩饰的对神像出手,便证明他存了掘根破庙的想法,既然有如此想法,他能做初一,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十五?”
周东忙道:“先生,请明示。”
郑丰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大半阴影笼罩住高大的身形,一把攘散手中沙子,只是阴冷的吐出两个字,“神学。”
“这!”
周东面目惊骇。
“看你也不是成大事的人,别人送上门的把柄和弱点不用,跑去和人打正面,打赢了又有什么用?”
“水神信仰来自斗牛城,只要斗牛城还有人信奉水神,水神的根基还在,就不是能轻易动摇的。”
周东震惊于郑丰的疯狂,双目惊骇,下意识的否决道:“先生,这事,要从长计议。”
“去吧,去吧,办法我给你了,你要想办法挑动他们去拼的两败俱伤,才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