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雷剑
灵王河畔。
姜云横渡的地方是河神老爷的道场,不允许下水,只得绕远乘船而渡,等寻到渡船,晃晃悠悠渡过灵王河已经过了段时间。
一行七人手中提着长棍,锄头,在渡船上一拥而上,并不满的抱怨船夫,“你这船这般慢,误了河神老爷大事怎么办!?”
船夫见几人健壮,又皆持兵器,根本不敢言语,唯唯诺诺应了一声,便仓促摇船离开了。
宋安头发有些花白,眼神却足够锐利,他几是一眼便扫过旷野,众人先是走到姜云上岸处,寻了片刻,找到了姜云扔下的衣物,却没寻到更多踪迹。
村民又不是猎户也不是差役哪里会什么寻踪的手段,所谓追踪,只能全凭着自己估摸。
估摸着往哪里逃了,便是往哪里逃了,觉得往哪里追,就往哪里追!
而不利好的消息,这里多旷野,没太多能藏身得地方,随便估摸估摸,便也就中了。
宋安指向远方,“她多数向南逃窜……”
回身指着丛林阴暗处,“小六你俩在附近搜搜,防止她藏在这里,玩灯下黑的把戏!”
“义虎你们两个搜索一下附近旷野能够藏人的地方,她也中了乌婆婆的术,理应跑不了多远,若是累了,便应躲在附近!”
“小四,小二,那边应该还有一片树林,你们去那里看看!”宋安遥遥指向姜云藏身的树林,“附近基本没什么藏身的地方,若是她体质不错,或许能够支撑她跑到那里!”
“我就在这里,发现人迅速出声,我招呼人手,别让她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天要下雨了,下雨了可就不好找了,动作快点,天黑之前好回去!都查的仔细些,早找到也就能早回去!一个小娃子这么点时间能跑多远,都打起点精神来!”
宋二和宋四搭着伴,望着远处的树林,心里一阵发苦,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点头应承了一句,“知道了,叔。”
旷野无垠,杂草丛生,天色阴暗,看不真切,只见野草伏在地面上,沙石卷积,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的砸下来。
“糟了,来雨了!”
宋安低下头,在随身口袋中取出烟叶,小心卷好,叼在嘴里,没有火,只得砸吧砸吧味道,他抬起目光,瞭望着身影逐渐没入雨幕,也抬起腿,跟着他们向雨幕中走去。
“一堆懒蛋,给河神老爷办事,还挑三拣四的!”
“分头追永远是最快的,我可不想大雨天的在外面淋雨……”
雨很冷,有些想婆娘了……
至于危险,别扯。
这一行七人,从来不觉得追一个孩子能发生什么危险。
再者说了,邪祟不是已经被河神老爷击杀了吗?
灵王河岸矗着一座孤零零的庙宇,不时有持贡品的信众来来往往,信众多是附近的村民,贡品也不过是果子,面食之类,但是给人一种繁盛之感。
庙宇正中摆放一座盘踞其中的蛇像,并不是出自大家手笔,粗犷,狂野,香火升腾下,也有几分神韵。
尤其是祭祀没成功,为了避免灵王的怒火,此时香火极为繁盛,各种瓜果糕点不要钱的摆在灵王像前,祈求灵王原谅。
乌婆婆在祭祀后便去了神祭地,只有乌婆婆的弟子在庙内主持祷告,尽管张荷芳只是乌婆婆的徒弟,但在附近村落也小有名声,前来上香的人家也对其格外敬重。
此时她正送离了前来上香的婆孙,笑着向稚嫩的顽童摆了鬼脸,将孩童逗得直乐,之后笑盈盈的劝慰慌张的老人,“祭祀不成不是众多信徒的过错,那丫头入了邪祟,迷了心智,婆婆已然焚香祷告灵王,定不会迁怒我等!”
婆孙千恩万谢后离开了庙宇,祭祀后喧闹许久的庙宇此时方才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此时风怒号而过,她快步走到殿后,神色隐见担忧,心里不住叨念,这雨快要下了,可要把红娃抓回来,莫要耽搁了师傅的大事。
庙宇后院,几尾黑鱼正在缸中游戏,若是姜云看见,便会瞬间认得,那正是河水下与之厮杀的河神小卒,此时就像观赏鱼般,安稳的在缸中游动。
张荷芳随手向缸中丢了几块血肉,巴掌大小的黑鱼瞬间暴动起来,一拥而上,将红肉撕扯成碎片,狼吞虎咽下去,此时尚不满足,水面隐隐呈现漩涡态势,贪婪之意繁盛,却终是少了几分灵性,漩涡无法为继,缓缓消散。
庙宇之中隐秘之所,只有庙祝才有资格进入的神祭之地。
蔓延弯折的地道,是阴冷潮湿的石洞口,神婆盘坐在地,啰里啰嗦的袍子披挂在身上,她拄着一个巨大的拐杖,苍老的身子向前倾折,苍老面容被阴影遮掩,说不出来的阴翳,
在她身前,一把悬浮雷霆的紫色长剑,无数蝇虫大小的符文在四周盘环,剑尖下压着一条细长生物,是一条如同线绳,尖锐的三角脑袋,身披细密黑鳞的黑蛇。
黑色狰狞,与紫色长剑交映之下,却显得神异非常。
而在神剑的一侧,则是各种尸体堆放在一旁,最醒目也最凶恶的当属那具腐烂恶臭的老人尸身,肢体溃破,血肉糜烂,腥黄脓液间隐见蛆虫蠕动,旁的那些黑狗,公鸡,蟾蜍,老鼠,蜈蚣,蛇,螳螂已经算不得凶狠。。
众多尸体皆是去了头颅,任由心血/脓液淌出,交汇一处,侵扰这雷霆长剑的剑尖之处。
交融淌过剑尖后,秽血凝结成黑紫之色,再流到乌婆婆身前,触及指尖,化作一道细密黑纹,沿臂肘盘旋而上,直至脸侧。
“呵呵,老瞎婆,本事不大,野心不小,歪门邪道竟行盗运之事,你也不怕不得好死!”
神婆逐渐握紧权杖,声音嘶哑,神色颓靡,眼眸狠厉色彩,牵引浑浊色泽的气向身体移动,身上的纹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那丫头我早晚要把她抓回来,用活祭破了你最后一点灵光!”
“若不是这柄雷剑!我早将你生吞活剥的,岂容你在此地兴风作浪!”
黑蛇身形猛地矗起,冷血的竖瞳充斥暴躁与杀戮,灵王河河水奔涌,石壁逐渐渗出水来,消磨地上的污血,霎时间雷光涌动,一道明亮雷电在雷符上盘旋而下,直挺挺的击在凶恶黑蛇之上,阴森山洞里天地辉明,雷声阵阵。
那环绕在周围的雷火符篆化作了层层链条,将黑蛇牢牢地捆绑住,耀武扬威的凶恶黑蛇只得老实在剑下苟延残喘。
乌婆婆眼皮都没抬,讥讽道:“呵呵,将死之犬!”
黑蛇阴冷的眸子盯着乌婆婆许久,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力量被污血同化,汇入年迈残破的躯体之中,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老瞎婆,你可知这济安府为什么没有上不得台面的妖邪?你这瞎婆子都能假传神统,作威作福?”
“自然知道,济安府乃是水德之地,兼备教化,加之此处地处偏僻,自然妖邪不生,待我破去你的真灵,纂夺造化,也要去更加繁华的地段一展风采,对我奇门中人来说,此地虽安,终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本不愿解释,但是言语破神亦是法门,就似乡野间遇见神鬼破口大骂一个道理。
后者是让鬼神惧,前者则是让鬼神扰。
黑蛇没有出声,竖瞳紧盯着乌婆婆,见洞内寂静,半晌依旧没有其他的解释。
“哈哈哈!”黑蛇突然狂放的笑出了声,“老瞎婆子,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妖先不说,邪以恶念秉承天地欲念而上,拙世间污秽之气,哪里来的什么乡野小地没有大邪祟的古怪说词,你不但愚昧,连师承都上不得台面,你什么都不知道,等死吧你!”
伴着狂放的笑声,黑蛇猛地缩回剑中,任凭污血浇灌半点不再动弹。
乌婆婆神色晦暗,口中呢喃恶咒,秽血奔涌,黑纹逐渐深邃,霎时间雷光炸响,大雨倾盆,浑浊眼眸瞬间睁大,似要借着雷光,将黑蛇看得真切,可那黑蛇讥讽一句后便缩在雷剑中,怎么都不再动弹。
她属实没料到这般发展,黑蛇怒骂了一通跑回剑里去当缩头乌龟,任凭怎么言语一句话都不回。
被单方面拉黑的乌婆婆脸黑成锅底,心思不住的向黑蛇言语处飘动,但又生生截断,她不可能会中了黑蛇言语的陷阱,冷哼一声,继续动作,
“虚张声势罢了……”
……
张荷芳凝望“神祭”之地许久,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扯下一旁的蓑衣,经过正堂,行出庙宇,步入雨幕之中。
红娃逃跑这件事的影响远不止此。
神灵的祭祀失败,胆小的会惧怕神灵的怒火,焚香叩头,战战兢兢,胆大的便生出几分欲念,认为头顶上作威作福的灵王庙“不过如此”,便少了香火,少了敬奉,甚至对于庙祝也不再恭敬。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便是让那些人重新回忆起来,灵王庙存在的意义,重振灵王庙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