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激将法
BJ柳芳莱特曼迪厅
夜幕降临。
这是一条门口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招牌街，光线交织或明或暗形成一股朦胧的氛围。
街上人来人往，穿着松糕鞋、超短裙，烫着大波浪卷发的时髦女，旁边是一群穿着喇叭裤、花衬衫，留着中分头或郭富城头的小伙子，嘴里叼着烟，眼神中透着兴奋与不羁。
莱特曼的大门厚重而略显陈旧，推开时，一股混合着香烟味、廉价香水味和汗水味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金属球灯，随着动感的音乐节奏缓缓旋转，舞池中的人们时而被明亮的光斑笼罩，时而又隐没在昏暗的阴影里。
郑植他们此时正坐在角落的一处卡座上，音响设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强烈的节奏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人们的心脏。
洪涛在座位上有些局促不安，身体阴暗扭曲。
郑植没眼看：“老洪，想扭下去扭。”
洪涛皱着眉头，有些不适应，“我觉得这首disco一直在用同一道音轨扎我的耳朵。”
“你们玩音乐的说话就是矫情。”
“搞不懂天后怎么喜欢这种地方，简直是亵渎音乐。”
“你不懂，雅的玩多了，人就想要整点俗的。”
洪涛一脸便秘：“要不是为了找天后打死我都不来这儿。”
郑植有些无语。
要不是为了来找天后，他也不来这儿，满池子里没一个好看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们今天能来这儿，还是费了一番周折的。
洪涛从前录制《音乐不断》邀请过崔健作嘉宾，来到BJ之后先是联络到他们公司，找到了崔健。当下崔健和窦唯的弟弟窦鹏在同一个乐队，于是又从崔健那里联系到了窦鹏，窦鹏又帮忙联系了窦唯……
总之联络到最后，得知天后最近没有和窦唯联系，这条线就算断了。
郑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今年秋天天后提前结束工作，乘飞机从港岛飞回BJ，意外撞见自己老公和摄影师在家里胡搞，气的破门而出。两个人现在分居状态，这会儿应该是快离了。
本来就难邀，现在还遇上婚姻危机。
唉。
不过邀请天后参加节目也不是毫无可能的事，不然他们三个也不会把王妃列入名单。
天后后世不也常驻综艺《幻乐之城》了？
在97年，经英子介绍，天后以6000万天价过档费签约百代，在BJ买了八套房。
今年更是《娱乐百分百》、《超级星期天》等娱乐综艺去了个遍。
天后也有自己的kpi要完成。
说回正题，见天后老公也联系不上，郑植和洪涛曲线救国从另一条线找起。还是通过《音乐不断》嘉宾找到杨坤，再经杨坤介绍找到刚发行《征服》的英子。
直到BJ歌手圈子都知道湖南卫视要办一档“高水平”的音乐节目，才约上天后和英子一起会晤一面。
会晤一面是洪涛讲来好听的说法，实际是英子和天后两人聚在一起喝酒，顺便见见这两个苦命编导。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机会。
……
灯光，旋转，烟味，酒味，disco，炸了锅了！
“老洪，怎么感觉你还没喝就要吐了。”
郑植见洪涛眯着眼睛靠在卡座，像是走了一会了。
“我看咱是被放鸽子了。”洪涛瘫着哼哼两声。
两人吃了晚饭来到莱特曼，从七点等到九点多。连年轻貌美的酒水促销员都来这桌推荐了三轮白眼都翻了两翻——洪涛坚持谈正事不喝酒。
正在这时，两个围着巨大围巾，身材纤细的女人推开迪厅厚重的大门，往里面张望起来。其中一个长发带着黑框眼镜皮肤黝黑，另一个女人留着乌黑的中短发，身材高挑，看不清脸庞身姿却像是只优雅的黑天鹅。
天后和英子到了！
郑植眼尖，拉着洪涛站了起来，扬手唤她们过来。他有点清楚他们存在的意义了——九点过后的莱特曼没剩什么位置了。
天后慢慢走到角落的卡座才稍稍有安全感，将围巾缓缓解开。英子却很自来熟，招呼着郑植洪涛。
“别客气，都坐都坐。”
洪涛不能不客气，郑重的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我是节目导演洪涛，他是节目编剧郑植。”
那个时候的名片没有多余的样式，只是规规矩矩的排列出三行字，名字、工作单位以及单位号码。
英子有点震惊这人的一本正经，倒是王菲轻轻接过。
“喝点什么，我请。”王妃招手唤来的等在一旁的促销员，抬头等他们回应。
这时郑植才看清围巾下藏着的眼眸，也是乌黑的，没什么感情冷漠疏离的底色。
不能再放任洪涛丢人了，郑植抢先答道：“燕京就行。”
洪涛嚅嗫了几下，没再反对。
90年代燕京啤酒通过绕过糖酒公司直接向商店铺货，跻身啤酒行业第一梯队，到了98年，已然成为啤酒界“一哥”。
不一会促销员提了三提燕京到卡座，还赠了两份果盘。
“你们这个是什么节目？”
“是湖南卫视明年最大的项目，计划邀请七位天王天后每周同台竞技最后决出歌王。”
王妃皱眉：“那太累了。”
“只比唱歌，不社交。”
“我觉得唱歌没必要比。”
“我也觉得没必要比，既然选的都是我们认为的好歌手，那就代表我们心里清楚你们的实力。”郑植觉得音响声有些吵，往天后那边凑了凑，
“做一档世界最好的音乐节目是我们的目标。我们购买全世界最好的线阵列音响，digico的调音台，就是为了让观众听到最好的音乐，比赛不是为了争个第一第二，是为了让观众有机会听到他们最喜欢的声音。”
“听起来节目蛮不错的，我到时候会准时收看。”天后并不介意郑植的靠近，随手拿起卡座上放着的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歪头点上，吐出一口白雾，丝毫没有顶级歌手保养嗓子的自觉。
难怪你以后倒嗓！
“你怕输？”
“你觉得激我有用吗？”王菲不屑一顾。
郑植看着王妃拿起香烟的手，无名指空空荡荡。
“你想要离婚了？”
英子在旁边急了，“哎你这人怎么还打探隐私呢？“
洪涛一把攥住郑植的袖子，小郑你谨言慎行。
“我的事与你无关。”一贯冷漠，纵使生气王妃也不会拔高音调，
“你在想该像从前一样原谅他，还是彻底离开？”
王妃没有什么表情，一双乌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郑植，没说什么话但就是能看出这人在爆发边缘。
寻常路是走不通了，郑植猛的灌了口酒：
“王妃，你天真烂漫，窦唯比你更天真烂漫。他就喜欢找个能待在家里陪他的，你能吗？你有一大堆人跟在你后面指着你赚钱呢，你们不适合。”
“哟，你还做情感频道？”
郑植自说自话：“不合适就走呗，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无地自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外边儿会做这种歌的人千千万万！”
“咳！”王妃被这神经病气笑了，呛了口烟，缓了一会才又开口：“千千万万？怎么不见你做首歌？”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王妃真有点被他唬住了，转头看向洪涛：“你刚才介绍说他是你们节目编剧？”
洪涛看他们神仙过招，只能在旁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爱装逼的人倒是千千万万。”王妃轻笑。
“你是不愿意相信我，还是不愿意知道谁都比你那个出轨的老公厉害？”
王妃这次是真怒了，大口喘着气：
“好，好好，你不是很厉害吗？明天我们去百花深处，我试试你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