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地狱
泰勒微微皱起眉头，把视线从平板屏幕上移到菲力克斯的脸上。菲力克斯也抬起眼睛盯着泰勒。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息。
“你的兄弟恐怕完不成我们将要给他指示的任务。”泰勒面无表情地说。
“他可以做到。”菲力克斯也面无表情地说。
“我是说他不能再受刺激了。作为最稳定的超能感染者，我们非常需要他。换句说话，”泰勒顿了下说，“他比你重要。”
“但我比你重要得多。”菲力克斯用他机械的声调说，“你死了，警局可以派一百个你一千个你来，我要是出事了，全世界都找不到我的平替。想要在短期内控制超能力就是白日做梦了。而你会因此背负上罪责。虽然这是人人平等的国家，事实上生命的价值确实有高低。”
“法恩博士，注意你的言辞，大家都戴着执法仪！”
“我很确定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对外公布，就算是公布那也是很多年后的事了，而且只有少数人知道。就像这座拘留所的前身是监狱的历史。在这里有谁知道这里曾发生什么触目惊心的事吗？”
“法恩博士，你对造成的这一切一点都不感到抱歉吗？”泰勒一字一字问。
“我很抱歉。”菲力克斯冷硬地说出了四个字。
“所长，你看。”忽然，拿着平板的特警说话了。
泰勒把目光落回屏幕上，见陈俞走动了起来，他绕过审讯桌另一边，在爱丽丝的尸体旁站了一会后，然后蹲下了身。
陈俞的视线从爱丽丝满身血迹的躯体上，缓缓地移到爱丽丝面目全非、支离破碎、脑浆溢出的头颅上，最后他的视线定在了地上，浸润着她头发和脑液的黏稠血液上。
“俞，情况怎么样？”菲力克斯的声音又响起。
陈俞猛吸一口气，大声回答：“她的头破了。”
“那你的情况怎么样？”菲力克斯又问。
“我很好。”陈俞稳定了一下情绪说。
稍后，他听到门锁咔嚓的转动声。他转过头时，门已经开了，站在门口的只有菲力克斯。菲力克斯穿着白褂，里面的灰蓝囚服，不知怎的，就像某些医院的医生的套服。
菲力克斯的身后没有特警，泰勒也不在身后。
“很遗憾，她没有通过考验。”菲力克斯看着爱丽丝的尸体，平静地说，“这或许是最好的。低素质人很难控制超能力，这意味着她会在执行任务时伤及无辜。”
“是我比她有更多的机会。”陈俞沉缓地说。
“你是说她只是劈了四个人，杀了她的丈夫？”菲力克斯问。
“我的意思是，”陈俞闭了下眼睛，“我适应超能力的时间要比她长。她没有犯错的机会。我几次遭遇枪林弹雨，都有幸没有打中头。而他们，恐怕是冲着她的头打的。”
“不是恐怕，就是如此。”菲力克斯说，“他们专门对此进行了训练。”
“她还有两个孩子。”陈俞黯然地说。
“他们会被送到福利院，然后送往寄宿家庭。俞，不用担心，政府会安顿他们的。”
陈俞的心一顿绞痛，瞬间过去的记忆袭击了过来，在脑海中迅速形成了一幅幅画面，但那些画面还未完全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便消散开去，化作波动的情绪在胸腔里澎荡。
忽然，他迈开了脚步，菲力克斯则往后退去，为他让出路。他走出去，看到泰勒站在门边，手里仍然持着枪。走廊左右站着一排严阵以待的特警。
泰勒没有跟他说话，而是放下枪，带着两个特警走进了审讯室。他确认了爱丽丝的死亡。
之后，有特警抬来了担架。
陈俞不忍再多看，便沿着走廊走起来，他听到警卫的脚步声紧随其后。菲力克斯走在他旁边，一言不发。
“实验室在哪里？”陈俞问。
“你不能进实验室。”菲力克斯毫不带情绪地说。
“我可是首席科学家。”陈俞说，“首席科学家不能进实验室？菲力，你做了什么？”
“如果你失控，把超能小鼠放出去了，那就与上一次的性质彻底不同了。”
“我在审讯室里都没有失控，那说明我不会失控。”
“你为什么在路上失控，把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路人摔到了机动车道上？”菲力克斯问，“只因为他们在路上吵架，让你心情不爽吗？”
陈俞的心一沉。“你找到答案了吗？”
“没有。”
沉默了一会，陈俞说：“也许我们从爱丽丝的遗体上能找到答案。”
“上面规定，死亡的超能感染者立即火化。这是防止他们突然变成丧尸爬起来。”菲力克斯说，“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能说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我们现在承受不起万一。”
“如果有地狱，我肯定下十八层地狱吧。”陈俞说，“而你一定在第十七层。”
菲力克斯笑了起来。“你竟然也陷入这愚蠢的自欺欺人的想象中。”
陈俞听着身后特警们缓慢沉重的脚步声，说：“那就从我的身上找答案吧。如果需要把我切片，我同意。”
“你现在需要对身体进行全面检查，以确定有哪些细胞受到损伤，然后我们根据损伤的多少再决定给你补充多少长生液对损伤细胞进行修复。”菲力克斯说，“长生药注射过多可不是好事，有可能再来超能风暴。”
“超能风暴？”
“我们给使用了超能力的小鼠注入远高于它们身体损耗的长生液，细胞虽然很快得到修复，但导致超能很不稳定，容易产生超能风暴。就是在没有外界刺激不大的情况下，仅仅是自身情绪的波动就会出现失控。”
陈俞脑子里蓦地冒出一个想法，说：“这是不是我在路上听到一对夫妻吵架最终失控的原因呢？你们在我昏睡时给我注射了不含SS的长生药。”
“也有可能，但这不算超能风暴，顶多是一时抽筋。”菲力克斯耸了下肩说，“我估计和你身体刚恢复，能量有点波动有关。那只是小失误。”
“小失误？”陈俞为爱丽丝最后一句话感到气愤，“我可是摔死了个人！”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消极情绪可不利于超能量的稳定。”菲力克斯说着，将一只手按在陈俞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