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良善送盆，贫苦背溺

乌云追风，泄出一缕黯淡月色。

超出预算的一枪，穿过叶散人脸前黑纱，在其眼中耀出寒芒。

月色之下，叶散人脸上宛若红霞，周身真气鼓荡，硬生生终止自己向前的攻击，横移出一个身位距离，想要躲避陆巡这一刺。

但是，陆巡手握长矛，眼神早已锁定叶散人，长矛拖动后方握持之人，内力运劲、真气灌输，后方长矛实际主人，直接被陆巡连人带矛拖曳而出，矛头顺势化成弧线，继续直逼叶散人。

叶散人极限躲避是艰难，方才进攻不留后路的内力肯定是伤了内腑；但是，陆巡在扭转姿势下强行连矛带人转向，同样不好发力，终究是迟了一毫。

杀招，还是减弱了三分。

却在这时，两柄飞刀先后飙射向陆巡位置！

留在原地或者向前进攻，都必然会被飞刀击中！

陆巡没有两败俱伤的想法。

杀局已破。

陆巡舍矛后退，长矛被直接甩向叶散人。

侧身扫了一眼被陆巡拽向前的持矛之人。

善7恶1。

“抱歉了。”

两人错身而过，陆巡铁面之下，轻声道歉，竟然是一个善人，可惜，被陆巡破坏了生活环境，磨灭了立功机会，又被陆巡拽向前，叶散人求活，可不会管这人死活。

陆巡继续后退，连拍身后四人，缓过气来，一步挪移，离开包围。

而持矛的青年，听到耳边声音，哪怕被巨力甩向前方，依旧半空中转头，不敢置信地自己听到的声音。

而后，长矛撕裂叶散人红衣，刺破肋侧，戛然而止。

连绵掌力被叶散人无情拍打过来，震得矛杆裂开弯折，青年被一掌击飞。

战局之中，已经没人关心被击飞的青年。

陆巡一路拉开距离，又躲过两枚飞刀，不再和并未重伤、却跪坐原地守株待兔的叶散人拉扯，而是选择极速重新靠近飞刀的发射者，陈望先陈神医。

战场之上，以一敌二，当然先杀远程。

况且，阎君拜命帖，有罪之人收了帖，就得死。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速战速决。

“没想到陈神医还深得暗器之道。”

逐渐稀疏的医馆弟子们此刻已经聚集在师父身边，看玄色衣袍染满血污的铁面人竟然舍弃叶散人，朝着他们而来，立刻悍不畏死地将陈望先团团围住。

陈望先甩出暗器的空挡此刻也被填满。

“暗器小道不足挂齿，老夫倒是好奇，阁下为何对炼婴化气如此抵触，听阁下口音是宋人？不说大理，单说宋朝，生子不举、浸水投河不过是寻常？这四季河水之中，被弃婴孩，比那鸟兽还多。难道，阁下要杀遍天下百姓？”

陈望先说的，却是事实。

“一心为民”的圣人天子、诸卿贵人，以家庭人口收取苛捐杂税，导致百姓生孩子生多了，实在养不起。

稍微有些良心的，将孩子丢到盆里放入河中，任其漂流；

实在没有钱的，只能弃婴于荒野，或是，闭上眼背后身子，用手将自己孩子按入水盆之中，婴孩初生会水，要在水中“咿嘤”良久，才会死去。

苏轼在元丰三年，也就是陆巡所在时间的十年前，就在《与朱鄂州书一首》就有泣血描述此事。

但是，十年过去了，这个世道依旧无所变化，每年死婴，不计其数。

“父母之行，无力抚养，杀婴亦罪，自有人诛。但你们，又有何等权利为一己私欲、抽他人婴儿血液练功？乃至，你们都是河中拾取无父无母婴儿的？恐怕未必！”

陆巡奔袭至人群而来，口中发出喝问，一掌带偏面前乌合之众砍出的兵刃，面对依旧在疯狂谩骂的医馆弟子，另一手化掌为爪，直接抓住一人胳膊。

以为围成一个战团就能抵御陆巡了？

恰恰相反，此刻，才是陆巡神功施展的最佳时机！

逍遥真气顺着陆巡食指上商阳穴侵入其人体内，先是“消摇”其周身内力，而后将其真气吸取而出。

被陆巡抓住之人，只觉浑身一麻，而后就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同时也失去了自身对体内真气的感知，想要张嘴喊话却又浑身无力，张不开嘴，只能任由陆巡抓住而后猛推向后。

《逍遥游》某种意义上，就是霸道异常。

不仅掠夺此人真气，陆巡将其推后，后方弟子抵住他时，也会因为相连，被陆巡真气侵入，同样酥麻，同样被吸取。

而这个过程，又因为此刻所有弟子抱团围着，彼此靠近乃至借力，就如同病毒一样蔓延开来。

最后，连最中间的陈望先也因为下意识抵住不断后退的弟子，同样被陆巡真气侵入。

此刻，一大片人，都内力失控，真气如流水一般化作涓涓细流，涌向陆巡。

所谓“内力”，即为武者日以继夜对自身的磨砺，而形成的肌肉运动、神经反应、呼吸运劲的总和。是无形之力，只能作用于自身。

所谓“真气”，则是内力在经脉中运行的产物，是有形能量，可以作用于自身接触之物。

无论是《北冥神功》还是《逍遥游》，所吸取的都是有形真气，而不是无形内力。

真气在寻常武学典籍中，亦可主动传输到他人身躯内，但是大多都是短暂停留或者不能再生的停留并持续消耗。

但是逍遥派心法，却能通过自身内力，将吸取真气，大部分永久保留在自己体内，如海纳百川一般，成为自身真气的一部分。

此法虽然只能掠夺真气，不能掠夺内力，但是汹涌真气既可帮助己身冲破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使得真气源源不断，也可倒逼内力提升。

此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哉。

池塘纳海，则池塘尽毁。

《逍遥游》内力可以控制一定程度的他人真气，但是，一旦超过一定阈值，修行者即会自身内力失控、真气暴走。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

故，修行逍遥派功法特性就是，一旦自身内力失控，体内磅礴真气就会控制不住，就会散功。

像陆巡此刻，就尤其要注重吸取真气的度。

以他的内力修为，吸满一个二流中游之人的真气，就是极限。

此刻，看似陆巡霸道异常，一人推得二十余人后退，但是，在陈望先加入这内功网络之后，陆巡的真气内力，已经开始快速滑向失控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