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痛
说着说着，面包车已经爬完了山坡，上到了原上，原上还有着一些没有融化的积雪，一些趴在瓦房上，一些躺在土地里。
大姑看了看窗外，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等会见到海博，你肯定会哭吧？”
我没有说话，内心却开始在波涛翻滚了，担心和害怕早已经爬到了我的头顶上站着了。
无论我怎么想把它们拽回到心里来，都无济于事，只能是看着窗外来分散注意力。
大姑又继续说道：“海博上六年级了，个头还没有一年级的娃娃高，你说这咋弄？”
听到这话，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感觉到浑身一阵发冷，看着大姑问道：“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给娃娃饭吃？我八月份给海博买的两罐奶粉，海博吃了没有？”
“海博从BJ回来，我给送下去，交代海博了，后来我问他，他说他吃了，就是他奶看见两罐奶粉骂得不像话。”
“骂谁？”
“她没有指名骂谁，就是骂个不停。”
“真是一个神经病，那个奶粉是给海博长个子的奶粉，等我回去再给买些寄过来。”
“他奶一直就是这个德性，这你是知道的。”
大姑接着说：“他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顿顿就是洋芋丝丝炒洋芋片片，馍馍夹咸菜，你说娃能有啥营养。”
我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大姑又说道：“那个刘文殊一回来，在家里就像闹丧一样，搞得家里是鸡犬不宁，把海博吓得浑身发抖。”
接着说道：“刘文殊生第二个娃，抱着回来过年，跟单林军打架，把一锅火锅端起来倒在了院子里，单林军的爸来请我与川里的舅舅去劝架，刘文殊就坐房间门口的在地上，脸上都是泥土，嘴里喊着骂着要走要走，单林军怀里抱着第二个娃，身上穿了一件短短的棉袄，里面是一件薄薄的内衣，背上的肉都漏出来了，坐在厨房门口的凳子上，看着刘文殊骂着（你触碰我底线了，你触碰我底线了，你想怎么样）。”
大姑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刘文殊看到我进院子里了没说话，嘴里不停的说着要走，我也很烦，就说了一句（要走走好了）。后来她还来怪我们不帮她。你说怎么帮？她一回来，就闹得个鸡犬不宁，把海博吓得连饭都不敢去厨房吃，单林军他爸也是个没出息的货，平时厉害得要吃人，遇上个刘文殊就成了缩头乌龟。”
“单林军他妈呢？”
“快对了，单林军他妈被刘文殊搞得连气气都不敢出，只敢在我和你小姑面前流猫尿。前面你胖大妈还对单林军他妈说（你把海海娃他妈赶走了，我还以为是能找回来什么样的货色？善良的人你们使劲欺，这下遇到疯婆子了吧，活该！）单林军他妈被前面你胖妈妈说得，脸色都发黑，嘴里就不停的咕噜噜咕噜噜。”
大姑还在说着，面包车停在了太平小学的门口。
司机转过头来说道：“饭我就不跟你们吃了，我还要赶着回去有事，妮丹他娘，您等下怎么回家？”
大姑伸着脖子说道：“你这人怎么连饭都不吃了？我等下坐崖窑班车回去对了，你有事你忙去。”
“不吃了，不吃了。”
“那我就不管你了。”
“要你管做啥子，我又不是娃娃。”
我拉开车门，走下车，把放在后排的行李箱先拿了下来。
随着大姑也下了车。
我看着司机师傅说了一句：“谢谢了，师傅。”
“客气了。”
大姑拉着我的袖子往学校门口走着。
看着太平街道的面貌，和九年前还是一个样子。
记得九年前，就是补办结婚证那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太平街道上，海博也在，那时他不到3周岁，还是单林军回来了，单褔学与于巧玲才把海博从手上放出来。
海博只要单林军，连碰都不让我碰。
我也就纳了闷了，单林军也常年不在海博的身边，海博怎么就唯独排斥我？
没有什么好疑问的，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就是单褔学与于巧玲天天在海博耳边教他不要我。
这两个老东西，干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还真的是不怕天打雷劈。
走到了学校门口，看见校园里的操场上拿着餐盒的孩子们，有些孩子走向教室，有的孩子走向宿舍，也有孩子在玩耍；也有孩子走出校门，向校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离学校的门卫处还有几米远的位置，大姑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
大姑说：“找个娃娃，让他去帮忙叫一下海博。”
“大姑你来叫，你说老家话，这些娃娃听你的。”
“能成，我来叫。”
大姑看向一个迎面走来的瘦瘦小男孩，问道：“你能认识单海博，六年级的单海博。”
小男孩停住了脚步，用警惕的眼神看了看我，回道：“认识哩！你是谁个？”
小男孩的警觉性挺高的。
“我是单海博的姑奶，你就说他姑奶在学校门口等他。”
“知道了！”
小男孩转身跑向学校里面。
过了两分钟，一个身穿宝蓝色卫衣黑色牛仔裤，头发炸毛的小男孩跟着瘦瘦小男孩跑了出来。
看到海博那一刹那，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又看到海博那面黄肌瘦又矮又小的样子，我心脏像是被捅了一刀，心脏不停的滴着血。
无声的疼痛，在我心里不断的呐喊着，为什么要让我与我的孩子分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为什么作恶的人得不到老天爷的惩罚？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瘦瘦的小男孩指向我与大姑，对着海博说道：“她们找你。”
小男孩说完，跑向别的地方了。
海博站在离我与大姑的距离5米处，就愣着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睛里却泛起了泪光，就这样愣愣的看着我。
顿时，我眼里滚烫的泪水，哗的一下就掉了下来，砸在了地面上。
大姑朝着海博喊道：“你妈来看你了，你这娃怎么不动弹了。”
大姑的话一出，在一旁的孩子齐刷刷的看了看我和大姑，又看了看海博。
我急忙走向海博，我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我也在拼命的克制住汹涌的泪水，用手迅速的揩掉脸上的泪水。
大姑也走向海博。
我伸出手去拉住了海博的双手，海博冰冷的双手像一把剑一样，直插到我的胸膛，我的喉咙处像是被绳子给勒住了一样。
我与大姑拉着海博站到了的墙边，海博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脸上挂着一滴泪珠。
我出伸手去帮海博脸上的泪水擦掉。
我俯着身子对着海博说：“走，我和大姑奶奶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海博冷冷的回答：“我吃过了，马上进教室去上课了。”
大姑急忙问道：“你这刚吃完中饭，怎么又要上课了？”
“今天下午有运动会，跑步哩，老师让我们吃完饭，赶紧回教室。”
“让你妈送你去教室，顺便看看你的教室在那达哩！”
“嗷！”
我说道：“大姑，那你先去点菜，我把海博送进去就来找你。”
“能成。”
“我的箱子你也帮我拿着一下。”
大姑拉过我旁边的箱子，我拉着海博走进学校。
我紧紧的握住海博的手，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是我的孩子吗？
怎么他就在我的身边却又离我是那么的遥远呢？
九年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我的海博了。
心脏又开始绞痛起来，这种疼痛我太熟悉了，以前差点把我给痛死过去。
上到了二楼，海博的班级就在楼梯口的左手边。海博停下脚步，轻声的说了一句：“妈，我们教室到了。”
那一声妈，让我的眼泪像一场暴雨一样，喷出了眼眶。
为了不让海博发现，我赶紧用衣袖给抹掉。
我连忙说道：“我等下吃完饭来找你，好不好。”
“好。”
“那你进教室去吧。”
海博对直的走进了教室，我站在门口看了看，转身走下了教学楼。
进到小餐馆里，又看到了面包车的司机。
我随口问了一句：“师傅这么快回来了？”
大姑抬起头看向我，说道：“我拉着你的行李箱出来，就看到他车子还在，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叫上一起吃饭。”
我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说道：“看来还真是缘分，等下大姑回去，就不用等班车了。”
我赶紧问道：“大姑你点菜了没有。”
“点了，点了，点了两个菜，一个汤。”
“两个菜哪够？大姑，你别为了给我省钱，舍不得点菜。”
“哎！改天你请我到城里去吃，我绝对不会给你省钱。”
司机师傅说道：“这店里两个菜，分量可不少，女子，等下菜上来你看，满满的一盘。”
我很惊讶的看着司机师傅。
司机师傅看着我身后的，说道：“呐！菜来了。”
我扭过脖子，看着身后端着菜走来的老板娘，满满的一大盘菜在老板娘的手里冒着热气。
菜的香味飘到我的嘴巴里，突然才感觉到肚子已经很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