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申生在内，重耳在外
洛阳皇宫，
作为整个东汉帝国的核心，虽不如前汉长安宏伟大气，却也独有其风采。
整个皇城分作南北二宫，分别位于洛阳城南、北，其间相距七里，并以复道相连。
然经数日前的那场动乱，南宫多处宫殿被火焚毁，何太后便由南宫的长秋宫，选择迁往永乐宫居住。
一路行来，但见宫人稀少，除却来回巡察的兵士外，几乎见不到多少宫人，地上隐隐未除的血迹，更是能看出当日那场杀戮的惨烈！
直到行至北宫，宫人方才渐渐多起，只是看见崔钧所领的一队虎贲时，大都目光躲闪，不敢多做观望，往常多见的宦官，更是基本消失匿迹。
看着眼前的一幕，崔钧不由轻叹一声，转移注意道：“成廉，太后这两日情绪如何？可有朝臣去求见过太后？”
“回主公，自当日亲眼看到车骑将军身死过后，太后时常夜中被噩梦惊醒，近日白天精神多有恍惚。
所幸前日陛下回宫，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一场后，情绪方有所缓和，故近日除却陛下每天来见外，基本谢绝会见一众朝臣！”
“嗯，此事你做的不错，若是我所料不差，在压制了朝臣的反对力量后，董卓必将会有所行动。
故而，你在接下来需要进一步加大对太后、陛下以及陈留王的保护力度，争取在朝局彻底稳定下来前，确保皇宫内不出一丝差错！”
“主公放心，接下来我会重点加强对永乐宫周围的巡察，绝不会误了主公大事！”成廉当即出言保证道。
“嗯，一切就拜托将军了！”崔钧放心的说道。
随后便与成廉聊起了昨日并州军内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一时间，引得成廉唏嘘不已。
还不待成廉细问，永乐宫的大门便出现在二人眼前。
成廉见状也只好先停下话头，向崔钧保证道：
“主公且先进去拜见太后，待晚点我自会去找魏越他们，定会让他们尽快融入主公麾下，以尽快形成战力！”
“一切就拜托将军了！”
言罢，轻拍了拍成廉的肩膀，便往宫中何太后居住的大殿走去……
“臣光禄勋，崔钧，拜见太后！”
“卿家免礼！且近前来说话！”
“谢太后！”
崔钧再次行了一礼，便将目光投向了榻上的何氏，只见其依旧身着一身孝服，头戴着一块白巾，半靠着床榻，似乎没什么精神。
不过数日不见，已然清减了不少，相较于当日初见时的美艳丰腴，反倒多了几分凄楚愁闷之感！
似是觉察到了崔钧那略带有些侵略性的目光，何氏眉头不由一蹙，强打起了点精神，秀口轻吐道：
“此番皇帝能够安全回京，卿家功不可没，不知今日求见有何要事？”
“回太后，昨夜并州刺史丁原身死，其麾下大将吕布携大军投奔董卓，今日董卓携大军耀兵入城，威慑朝廷内外，不日恐将再行废立之事！”
“什么！”
何氏闻言瞬间花容失色，惊坐而起！
目之所及，只见一阵波涛汹涌，引得崔钧连连侧目。
似是觉察到自己的春光外露，何氏面上微微一红，不动声色的将滑落的薄衾重新拉上，挡住自己身前的风光。
随即悄悄往崔钧的方向瞟了一眼，却见崔钧低垂着脑袋，似在极力回避着自己不该看到的风光。
何氏这才轻舒了口气，旋即又对崔钧方才的表现有些好笑。
一面感慨自己年近三旬，对崔钧这样的年轻才俊，竟还有着如此巨大的吸引力，一面又是轻叹命运的不公。
短短不到半年，自己便先后丧夫、丧兄，原本尚能作为平衡时局的宦官集团，也在一夜之间覆灭。
这让本就没多少主见的何氏，彻底陷入了恐慌！
如今董卓这个凉州武夫，又想将自己视作下半辈子依靠的皇儿废掉，如何不让何氏感到忧惧。
只能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崔钧，希望能从这个当日救下自己的年轻臣子口中得到答案。
“如若真如卿家所言，吾与皇帝恐怕随时有性命之忧，不知卿家可良策助我！”
“臣正为此事而来！”
闻听崔钧竟真有良策，何氏不由一喜，连忙道：
“卿家有何良策，可否速速道来，只要能保住吾与皇帝的位置，无论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你！”
见何氏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失态，崔钧心下不由苦笑一声，叹道：
“请太后见谅，臣并无办法保住太后与陛下如今的位置！”
“什么？那卿家方才的意思是？”何氏不由有些紧张的问道。
“臣的意思是，臣有办法保住太后和陛下的性命！不知太后……”
“真……真的保不住吗？”
崔钧遗憾的摇了摇头。
何氏不由瘫坐在了榻上，仿佛认命般说道：“既然天命如此，吾也不做强求，只要能保住我和皇帝的性命便可，不知卿家可否详细道来！”
崔钧见状轻叹一声，细声道：“不知太后可有听过‘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典故！”
何氏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崔钧无奈，只好将这则典故向其解释了一番，“……是故申生留驻，最后被逼自杀，重耳外逃，虽历经艰苦，颠簸二十年，但却得最终保得安宁，成功坐上国主之位。”
“卿家的意思是……”
何氏虽因美貌幸进入宫，但却也不代表她就愚蠢，在皇宫这等阴暗的环境中生存多年，并最终登上皇后之位，又岂是一个简单之人。
故在听完崔钧的故事后，当即便联想到了自己和刘辩的处境，虽所处的环境不同，但总体面临的危险相似。
见何氏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崔钧不由上前一步劝道：
“眼下董卓废立陛下之事，基本已成定局，与其等待董卓下手，不如太后让陛下自己先行提出退位的想法。
如此，既能赢得朝臣对陛下的同情，又能破坏董卓借废立之事提升威望的计划。
此外，迫于陛下主动禅位的舆论，还可让其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加害陛下和太后的性命！”
“卿家所言倒是有理，只是如此一来，吾与皇帝不是彻底得罪了那董卓，如何还能放我与皇帝离去？”
“太后放心，此事过后，待董卓的注意力被朝臣吸引，臣自有办法护送太后和陛下出京！”崔钧一脸坚定的说道。
“卿家，我真的能够相信你吗？”
看着崔钧那俊秀而又年轻的脸庞，原本下定了决心的何氏，不由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崔钧见状，只能一面在心底吐槽何氏这女人麻烦，一面又继续向其保证道：
“太后放心，只要太后能够说服陛下配合此事，在成功送太后和陛下离开洛阳之前，臣与麾下虎贲、羽林定会拼死护卫太后与陛下安全！”
何氏闻言，不由轻舒口气，可是心中却是依旧有些迟疑！
毕竟，人心隔肚皮，这崔钧虽救过自己一次，但却言深交浅，难保其另有目的，或者会为了其他利益而出卖自己。
若是没有相应的筹码，恐怕崔钧未必会真的尽心尽力处理此事！
这是何氏执掌后宫多年，且长久在刘宏身边耳濡目染下所悟到的道理！
“可是自己该用什么来保证此人的忠心呢？”
何氏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何氏神色瞬间有些慌乱！
先是脖颈处微微泛起淡红，继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迅速攀升，直到整个脸颊都似着了火般滚烫。
“太后……太后……”
似是觉察到了何氏神色的不对，久不见其回应的崔钧不由出言喊了两声，这才将何氏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我……我无事！此事，就……就照卿家的意思办吧！”
何氏眼神闪躲，睫毛不停颤动，嘴唇微微轻抿，言语间虽是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但她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却是瞬间被崔钧捕捉到。
“这女人方才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崔钧，不由再次打量了何太后几眼，却见其神色已基本恢复了正常。
若非脖颈处的红晕，尚未来得及完全消退，崔钧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呢。
就在崔钧准备继续询问时，偏殿内突然传来的女声，却是一下子打乱二人尴尬的氛围。
“娘娘，该喝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