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刀灭百鬼
孙厌生扭头，视线穿过窗朝院落看去，“朱老爷，你别害怕，她已经跑到院子里了。”
朱老爷小心翼翼抬起头，四下瞅了瞅。却什么也看不到，他本就看不到，难为情的笑道，“风、风太大了哈，太大了。”
孙厌生咧嘴一笑，随即大步一跃跳出窗外。
此时院落其他客房里，一些个仆役被刚才的动静所惊扰，纷纷探出头，打探观望。头脑昏沉的叶仙儿也迷迷糊糊走了出来。
孙厌生没有理会这些人，他在关注着那只厉鬼。
其实第一次在会客厅见到采桑和书生时，他就看出了两人的不同。并非他不救书生，而是那时的书生其实已经死了，是处于一个‘自我蒙蔽’不知道自己已死的奇妙状态，吊着一口归元气不散。故而即使是八境的读书人陆昭，也看不出异常。
而叶仙儿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女鬼采桑‘附身’其上，叶仙儿并没有死，而是一种身体被占据，‘丢魂’的状态。他不敢轻举妄动，否则采桑恼羞成怒，会杀害叶仙儿的性命。但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朱老爷被害，步书生的后尘。所以才接二连三找朱老爷喝茶。
院落里，采桑发出鬼唳之声，开始进行同伴召唤。那些仆役和叶仙儿等人仿佛灵魂遭受冲击，竟一个接一个昏了过去。
接连三声之后，开始有浓稠的幽冥气从地底升起，不消片刻的功夫，整座‘幽’字院落全都被黑森森的幽冥气笼罩，仿佛彻底屏蔽了外界，身处在幽冥天一样。
一个个怨魂从地底飘出，发出各种各样的鬼唳回应，拥有两枚‘天清钱’护身的朱老爷看着房间里越来越浓郁的黑气，吓得浑身哆嗦，直到最后，连他整个人都被黑气吞噬淹没，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的他，直接昏死过去。
孙厌生也开始感到有些麻烦。这正是他几次三番不愿直接挑破采桑身份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并非‘夜归人’，没有收魂纳魄的手段。虽然可以凭借自身强横实力摧毁厉鬼的躯壳，但如果不能收取游离怨魂，依旧等同于治标不治本。
可现在箭在弦上，容不得他有太多的考量了。
那些怨魂各自将躯体召唤而出，一个个骷髅或干瘪毫无生气的皮囊，又或是浑身苍白没有丁点儿血色的冰冷尸体出现在院门、墙头、屋顶、树梢、等等各处。粗略估计，这些厉鬼的数量达到了一百多。就连采桑也重新回到自己的骷髅身，不过她还是喜欢以生前的面目示人，骷髅渐渐生皮肉，头顶毛发也渐渐生长，很快就变成一个红衣妙龄的女子，巧笑嫣然。
“大师兄不仅眼力独到，连修为也是强横的很呢。奴家没办法，只好喊些同伴帮帮忙，大师兄可要手下留情哦。”采桑竟学那苏解语的口吻，喊孙厌生为大师兄，调戏说道。话音落下，她轻轻挥袖，周围百鬼，逐渐朝孙厌生欺近。
孙厌生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灭掉这群厉鬼躯壳，却发现突然有两道人影跃上了高墙。即使是幽冥气浓郁的夜晚，他也看的极为清楚，黑色玄衣，是赵玄空和谢秋官两人。只不过与白日里所见不同，这两人身上此刻都配着刀。非钢非金非铁，而是木制的刀。那刀刀鞘之上，两面分别刻有一个‘槐’字，一个‘凉’字。
槐凉刀。
孙厌生看到两人所配之刀，便知道了两人身份，原来是‘地玄府’的‘夜归人’。他们竟然早就已经发现了风波庄鬼物成群的异常。
地玄府是个特殊的组织。它的出现，源自于天地之间轮回法则的残缺。以至于人死之后魂魄无法回归幽冥天。而幽冥天的鬼物，同样不能转世轮回。这就导致数座天下鬼魂遍地。而鬼魂逗留世间太久，会诞生怨戾之气，成为怨魂。若附着在已经孕育出幽冥气的尸体身上，就会成为厉鬼，危害人间。
即便后来有长生天五城十二楼的天师捉鬼，面对如此庞大的鬼群，也无异于是抱薪救火杯水车薪。
于是地玄府这一神秘组织问世。他们自称‘夜归人’，由长生天天师一脉结合各座天下势力扩充与掌管。在清明天，便是上虞王朝统筹管辖。
夜归人行走世间，拘拿魂魄。而后在每年的中元，清明，寒衣三节、隔世城大开门户的契机，将所拘众魂投入幽冥天，使其安生。
十年前，孙厌生和地玄府的其他夜归人打过交道，印象极好。此刻看到赵玄空和谢秋官两人现身，先前的烦恼一扫而空，他咧嘴笑道，“你们来了可就太好了，我正愁着怎么打杀他们呢。”
墙头之上两位夜归人冲着孙厌生抱了抱拳。其中赵玄空更是直接了当，解下腰间佩刀‘槐凉’，丢给了孙厌生。
生前只是个寻常青楼女子，因死后诞生戾气而沦为厉鬼的采桑并未听过和见过真正的夜归人，所以对赵玄空和谢秋官两人的印象还停留在表面，她冷讽道，“哼，两个七重山境的蝼蚁也敢多管闲事，本姑娘一只手就能捏死你们。”
其实采桑这话并无夸大其词的成分。因为厉鬼生而八境。人鬼不同，一旦怨魂结合孕育了幽冥气的尸体成为厉鬼，那么它就具备至少堪比修行者八境山河楼境界的实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山下世俗诸侯国，凡人皆畏鬼如虎的原因。
可夜归人毕竟是夜归人，由于是专门应付轮回法则残缺而衍生的组织，故而他们的手段大都克制鬼物。
那槐凉刀就是其一。
所以越境斩鬼，是常有的事。
只见那名气质清秀的女子夜归人谢秋官轻声呵斥道，“无知小鬼，见到我等‘夜归人’还不快快叩首投降。”
谢秋官与师兄赵玄空两位‘夜归刀主’原本在云泥城执行任务，无意在市井间听说风波庄近些日子的异常，便打算过来一探究竟。刚入风波庄的那个雨夜，他们暗中探查，就发现了庄内百鬼成群的异常。只是两人双拳难敌四手，不敢打草惊蛇。这才选择传信给上官‘青灵旗主’，请求外援。本打算待‘青灵旗主’赶到，再联手收服百鬼，却没想到它们竟然耐不住性子，盯上了惊鸿榜首。职责所在，两人无法眼睁睁看着孙厌生受群鬼围攻而无动于衷，这才选择现身相帮。
“投降？”采桑像是听到泼天笑话一样，声音尖锐刺耳，大笑起来。堂堂八境厉鬼，百鬼，要向两个七重山境不知死活的凡人投降？
“你笑的好难听呀。”孙厌生皱了皱眉，看着女鬼采桑突然说道。
采桑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声音难听。不由怒气横生，恶狠狠地瞪着孙厌生，“难听？本姑娘音如百灵，你竟然说难听？给我把他的耳朵切下来……”
一声令下，院中百余厉鬼，仿佛要将孙厌生活活吞噬一样，从四面八方扑了过去。
正打算以命相搏的赵玄空和谢秋官两位‘夜归刀主’听到孙厌生一声叹息，旋即看到手握槐凉刀的白袍身影化作一道血色长虹，以堪比雷电般的速度斩出一百一十九道刀光，南北西东上下左右，总之那刀光纵横交错，如密集的天网一般遍布和充斥整个院落，每一道刀光都穿透了一只厉鬼的眉心。刀光的尾端，最终和起始重合在了孙厌生一开始站立的位置。
惊鸿榜首孙厌生，一刀灭百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