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是老右了
男人站在卫生院门口处。
应该是刚刚结束工作,身上脏兮兮的围裙尚未来得及换下,手臂上戴着的套袖更是看不出颜色。
其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胡子拉碴。
但这邋遢表象下那张忧郁又不羁的脸,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男人正是年轻时候的老朱。
这里应该叫许灵钧。
“秦大夫在吗?”
许灵钧探着脑袋问道。
秦然忙上前招呼。
“我是,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面对这个甘愿放弃偌大家业,留在大西北这片冷冽的土地上的男人,秦然只有敬佩。
许灵钧惊讶秦然的年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摇摇头拒绝。
“不了秦大夫,我一会就走,听说您在找书,我这里刚好有一些十来年前的课本,这些年改动应该不大,兴许合用。”
说着将手中用牛皮纸打包的一摞书本向着秦然递来。
这是他当年被派来劳动时为数不多的行李,也是他此前最宝贵最珍视的一段回忆。
只是终究回不去了……
这些老伙计,该留给更需要的人。
……
许灵钧留下书本就离开了。
秦然默默注视着那因劳作微微佝偻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街角。
又是几个月过去。
许灵钧偶尔要上山牧马,这一趟便是一个多月。
这天傍晚,他刚下山回到家。
因山上条件差,他浑身早已发臭,正脱了衣服准备洗洗。
却见一个精瘦的人影门也不敲便闯了进来。
“老郭,您进来倒是敲敲门啊,我这正……”看清来人是对他极为照顾的郭谝子,许灵钧满脸无奈。
“等下再洗,等下再洗!”
生怕许灵钧一会儿站不住,郭谝子上前双手扶住许灵钧肩膀。
“我那会在王主任那儿聊天,上面刚刚下达文件,你不是老右了!”
许灵钧一下子怔住。
郭谝子激动的再说一遍,
“你没听错,你以后不是老右了!我还听说,学校知道你以前当过老师,正要聘你呢,你的好日子来了!”
积攒了许多年的精神压力骤然得到释放,许灵钧身体一阵摇晃。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此刻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多少年了,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
待情绪稍稍稳定,许灵钧马不停蹄去往镇上,找到了王主任。
王主任是个圆脸中年人。
明知许灵钧是个老右,却对乡亲们对许灵钧的庇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多次顶住了上面的压力。
同郭谝子等人一样,对许灵钧恩情不浅。
让许灵钧坐下,王主任脸上堆着笑,也是替许灵钧高兴。
“你这些年为人如何我们心里门清,我倒是想帮你,但没那个能力,这事你要谢啊,就去谢卫生院的秦大夫,人家可是出了大力气……”
想到前几天收下自己书本的年轻人,许灵钧微微错愕,感激下差点再一次落泪。
丝毫不觉疲惫,许灵钧两条腿好像上了弦,大步跑着一路又来到卫生院。
但很不巧,秦然外出看病去了。
没办法,许灵钧只得略微失落的回家,今天见不到还有明天,总有一天能见得到……
……
这会秦然确实在看病,却不是给人。
一个多月前,牧场里的马病了,有人找到了卫生院。
原来那几位赤脚医生里,有位本是兽医。
当初选人去参加医生培训,这边识字的人本就不多,愿意放下一个月劳作去学习的更少。
只能矮子里拔大个,把这人拉了去。
今天有人想给马看病,去寻兽医没寻着,猛地想起这位,着急之下便找了来。
不得不说,这年头人们饮食干净,又有足够的活动量,身体比后世之人强上不知多少倍。
在这敕勒川草原,兽医反而比医生更忙碌。
秦然对兽医也来了兴趣。
这些日子闲来无事时,便给秀芝留下作业,独自来兽医站这边偷师学艺。
平时跟院里曾当兽医那位也学习颇多,可以说进步飞快。
而今天便是他第一次随兽医站的兽医出诊。
眼前的马匹全身板硬,耳紧尾直,口内流涎……
巧了,前些日子秦然在兽医站正好见过这么匹马,症状几乎完全相同。
在马身上找了找,果然在其侧背上,找到条约莫三厘米长的创口。
“锁口风?急症?看样子刚得。”
秦然询向旁边的工作人员,锁口风,即破伤风,这边人习惯这么叫。
那人赞同得点点头。
“嗯,是急症,昨天还好好的。”牧民如实回答。
“我先给它清理下创面……”
秦然主动揽过这活,那兽医站工作人员也乐得有人帮忙,把这里交给秦然自己赶往下家。
……
最近,秦然和秀芝这家里多了新成员。
前些日子无事,秦然把院子靠墙角处围出一小片,养了六只鸡仔和一只小猪仔。
他空间只有罐头,没有生鲜。
而供销社的肉类也都定量,大伙经常抢不到。
当然,秦然为人不错,对谁都颇为照顾。
偶尔遇见没钱看病拿药的,还会自己贴补上。
那供销社工作人员也颇敬重秦然,一般都会给他留出点。
但总这样占便宜,秦然也不好意思。
索性便融入此地百姓生活,学着养起五禽六畜。
他手里不缺钱,自然不需要攒鸡蛋换钱,养了就是准备吃的。
大西北物燥天寒,这会又已入秋,除非靠近,也没什么太大的气味。
这天晚上,秦然借喂食的功夫,打量鸡群里最大只的那个,独自嘿嘿发笑。
这只似乎够他和秀芝俩吃一顿了。
到时候是炒着吃,还是炖汤……
正想着,忽听到街上有人喊他名字。
不多会儿,一个男人跑来。
见秦然在院子里,男人门也顾不得进,趴在墙头喘着粗气,着急忙慌开口。
“秦大夫,我家婆娘好像要生了,烦请您去一趟……”
来人是这镇上的居民,离秦然比稳婆稍微近点,就来了这里。
因为挂念秀芝,秦然除非必要,鲜少夜间外出。
而今天显然就是“必要”的时候。
秦然不敢耽搁时间,放下手里的装着糠的瓢,隔窗对屋里看书的秀芝说了一声。
听到其回话后,推着自行车就准备出去。
然而刚出门,秦然就察觉不对劲。
当初系统觉醒,强化了他身体,使得他感官比常人强上许多。
他隐隐感觉后背发毛,
好像黑暗里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