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戍边将
“哦？”
关勇微微惊讶，旋即喜道：“行啊，你去试试，若是成了，我做主，许你无需考核，直接入军籍。”
“谢将军。”
李云生道了声谢，抽出腰间横刀，一步步走出人群，踏上校场。
此举自然引来周遭士兵议论纷纷。
“那是何人？”
“不认识，看穿着，像是流民？”
“他要干什么？”
“杀铁浮屠？不会吧，老王可是老刽子手了，连他都砍不断的脑袋，这小子能行？”
李云生朝监斩校尉一礼，关勇自是在后面眼神示意。
校尉领会其意，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尽管如此，他却在和其他士卒一样，等着看这小子笑话。
校尉摸着小胡子，暗自嗤笑。
想靠着杀铁浮屠入关将军的眼，一步登天？小子，回去练个几年再说吧！
“嗤。”
提着新刀回来的刽子手不屑地吐掉嘴里的草根，随手把刀丢在一边，盘膝坐在一边，等着看他笑话。
周围的士兵开始窃窃私语。
“你猜他几步？”
“五步。”
“我赌八步。”
“我赌他摔倒。”
“哇，你们也太狠了，我看他气质不俗，我赌他能砍进去。”
“嘁，你第一次的时候进去了？”
“没，不过我觉得他可以，毕竟是关将军看好的人。”
他们自以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逃过李云生的耳朵，自从他迈入九品，听力也得到了大幅度强化。
“如此看来，这所谓的铁浮屠，怕是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好杀。”
李云生心里盘算着，深吸一口气，悍然出刀。
不断运转狂潮心法，直到将自身力量推到顶峰，横刀的刀身更是因为气血促进分子高速摩擦而发红发烫。
而那戎狄的脑袋忽然以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旋转半周，又缓缓转向李云生，一双失去焦距的瞳孔直愣愣地盯着他。
若是普通人，光是这一下便足以吓得肝胆俱裂。
李云生面不改色，扭腰，发力。
“哧——”
横刀划破空气，拉出音爆。
“铛——”
刀刃入肉三分，但与铁浮屠的脖颈接触的瞬间，也发出金铁相击的声音，李云生自己险些被震飞。
此时他才明白，那刽子手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若自己不用气血，纯靠肉身力量，怕是真的会被反震后退。
但狂潮心法的最大特点便在于，力量叠加，一刀更比一刀强。
没有任何犹豫，李云生顺势劈下第二刀。
“嗤——”
入肉五分，刀锋卡在骨头中。
李云生再度运气，这一次，他动用了印记加持。
“嗤啦——”
脖颈断裂，从中喷出一地鲜血。
原本热闹的现场忽然安静下来，就连原本颇为不屑的刽子手也猛地站起身。
这新来的，真能砍掉铁浮屠脑袋？！
刽子手满脸的不可思议，自己操刀三十余载，深谙数十种砍头方法，甚至能做到“批大郤，导大窾”“以无厚入有间”，但若想破开九品铁浮屠的体表防御，仍需借助刀刃上，由那群术士篆刻的符文。
这小子，真就用蛮力硬生生砍断了？
真不得了啊。
刽子手不得不重新打量他，心中感叹，能被关将军看上，果真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好！”
关勇率先拍手叫好起来，见旁边的士兵没反应，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愣着干啥，鼓掌啊。还是说你比他屌？”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开始齐齐喝彩。
李云生松了口气，还好，没丢脸。
关勇走过来，随意地一脚踢碎了铁浮屠的脑袋，拍了拍李云生的背，夸奖道：
“好小子，老子没看走眼，你是个有胆量，有本事的，走，跟我去登记，登记完，你就能领军队用的功法了。”
这一走，其余的士兵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只不过这次再也没有嘲弄。
绕过几个弯，掀开门帘，关勇毫不客气地朝昏暗的营帐里面吼道：“姓元的，别特娘的做春梦了，干活！”
营帐里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怎么，我们关大将军又大发慈悲招流民进来了？”
步入帐内，便见一个文士打扮的男人，蓄着短须，坐在一方矮桌前，斜撑着头，手里捻着一根毛笔。
元忠冷笑一声：“关将军，莫说军中早已定下不准接收流民的规定，就算你真要收，也需照流程一步步来，怎的先跑我这儿来了？我可没瞧见其他的文书。”
关勇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竟将其整个人提了起来，势大力沉的一巴掌就要扇下去，那文士也是个胆小的，当即吓得牙齿打颤。
“关勇！”
一道声音呵斥道：“元忠是我的人，你当着本将的面打他，把本将当成空气了？”
关勇把元忠朝旁边一丢，语气充满阴阳：“哟，我说军中怎么不见元大将军人呢，感情是在这儿跟自己的属官眉来眼去呀？”
“砰！”
暗处传来一声势大力沉的拍桌声，一个穿着白色软甲，拿着竹简的健硕男人缓缓走出，面有愠色。
关勇抱臂嗤笑：“怎么，被我撕开伪装，元大将军生气了？”
元文山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李云生，声音听不出喜怒：“本将没心思跟你扯皮，便是他要参军？”
关勇也终于不在这事上计较，点了点头，“是个好苗子，不收浪费了。”
元文山收起愠色，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可他是流民，之前流民暴乱，咱们就约定过，从今往后不收流民。”
说到这个，关勇也有些犯难，毕竟此事他确实不占理，若非他当初一意孤行，强行招收流民进城，也不会间接导致元文山受伤，咬了咬牙，“行，老子答应你一个条件，别太过分就行。”
元文山对他所谓的条件并不感冒，反正这狗日的从来没履行过，他反倒是对李云生产生了好奇，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嗯，底子确实不错，年纪轻轻就到了九品，气度也不俗，难怪你堂堂四品壮武将军都能拉下面皮向我求情。”
听闻此言，李云生蓦地心头一跳。
按大玄律，武将若要晋升，需满足两个条件，而军功都只是次要。
占首要的，是其是否具有相对应的武者修为。
壮武将军，正四品官职，关将军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是个四品武者！
难怪，那一拳让自己感觉毫无还手之力，当时关将军若全力出手，莫说自己，恐怕身后数百流民都不会有一个幸存……
不过说起来，这位四品将军未免也太没架子了，不像将军，倒像是个从山上跑下来的土匪。
反倒这位元将军，更符合他心目中能文能武的将军形象。
元文山并非随口说出关勇的官职，李云生心中思忖时，他同样在观察李云生的表情。
以他同为四品武者的感知，能明显感觉到李云生的气息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区区一个流民，能有如此定力，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他心念一动，嘿地一笑，心中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为了李云生这个人，还是单纯为了恶心一下关勇——
“你要收流民，也行，但本将不要你做什么。”
关勇放下手臂，认真倾听。
元文山指了指李云生，“我要他，不过本将答应你，若你再遇到想收的流民，本将便允了。”
“嘿！”
关勇瞪大双眼，一把揪住元文山的软甲，“你特娘的，那桌子不会还手，老子可会！”
“流民这玩意儿，千千万万个也难出他这么一个苗子，等下一个？等到猴年马月去！”
元文山不动声色地挪开他的手，“那就没得谈，反正这小子我看着不错，我要了。”
关勇气极反笑，“元文山，老子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你要抢人，问过老子的拳头没？”
元文山丝毫不惧，“老规矩，谁赢归谁。”
“来！”
两位四品武者之间的战斗，本应是天昏地暗，奈何此地是边境，大元帅不在，他们俩就是明面上的最高指挥官，虽有恩怨，但都分得清大局是非，就算交手也是跑到城外，收着力打。
李云生好一阵遗憾，没能看见两位强者之间的交手。
不过片刻，关勇大笑着从天而降，回到营帐，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元文山紧随其后，飘然落地，只是面色有些苍白，止不住地咳嗽。
见状，元忠连忙上前把他扶住，“将军，没事吧？”
元文山摆了摆手，苦笑一声：“这狗日的，专挑本将伤口处打，不当人子。”
关勇一摆手：“少扯那没用的，老子赢了，按照约定，这小子归我，快点让元忠给他添上去。”
元文山使了个眼色，元忠虽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招呼李云生道：“随我来。”
他重新坐回矮桌，毛笔蘸满墨水，抬头道：“就算关……将军愿意收你，你跟你那帮弟兄也得从零做起，帮着干些杂活，尤其是处理城外的尸体，你可愿意？”
军中以军功论，新来者从头做起，这一点，就算是关勇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李云生笑着拱了拱手：“明白，大人只管写便是。”
元忠在本子上添了几笔，写道：
“李云生，九品武者，麾下计壹佰贰拾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