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再一次露面的先知

第二天早上六点四十，按照约定时间，叶雪已经在黎晓的住处前等候。

她似乎一向很准时。

黎晓推开门，看到今天叶雪反常地穿了一件类似于修女的服饰，黑白色的长袍将上身遮挡得严严实实，一头放下来的长发和刘海基本让她的上半身只露出了半张脸。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种打扮。”

黎晓记得此前的集会中是有信徒穿着这种类似的服饰的，但没想到叶雪今天也这么正经：

“你说得那个特别的集会……需要每个人都穿着得这么正式么？”

“你要是喜欢，平时其实你也可以这么穿。”

叶雪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主要是，我听说今天的这个集会很特别……那个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先知’，大概率也会露面。”

“你知道的。”

她说道：

“作为调查兵团二队的队长，那个他们口中的‘先知’对我的印象很是深刻，所以我不太希望他能在教堂里认出我。”

“‘先知’大概率会露面？”

黎晓对这句话很是好奇：

“先知平时露面很难得吗？大概多久会露一次面？”

“我也没有无时无刻地都在关注神会里发生的事情”

叶雪回忆了片刻，说道：

“但在我记忆中，先知的上一次露面，还是在两个月前。”

“两个月才露一次面？”

黎晓有些诧异：

“教堂里的事平时基本都已经全由那些司铎来负责了吗？如果先知现在极少露面的话，那么他每一次露面，又会做些什么？”

叶雪顿了顿，解释道：

“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神谕’吗？”

“当然。”

黎晓点点头：

“我记得你提到过，神会里那位先知获得关于那些神明的信息的方式和我们不同，他得到的关于神明的信息大多数都是来自于他平时所做的梦。”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快理解了叶雪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天这场特别的集会，是因为那个先知又在他的梦境中接收到了来自于神明的指示，所以他不敢懈怠，立即召集了信徒们进行这场集会？”

“虽然今天没有特别说明集会的内容，但是从过往的集会来看，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叶雪说道。

黎晓微微皱起眉。

曾经的他，也不太能理解那个先知所声称的能够在梦境中接收神谕的方式，甚至前世对于某些宗教的刻板印象以及当时的购买赎罪券流程让他下意识的认为他们就是一群招摇过市的神棍。

可当时那张确实提前几十年就预言到关于大蛛哥出现的画像却又意味着他们这群人没这么简单。

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于。

如果现在的自己能够通过接触某些遗物，来看到过去。

那这是否意味着那名先知在某种意义上的能力是和自己类似的，他确实能在梦境中接收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信息……只不过两个人接受信息的方式不一样？

“拿去，这是你的那一套。”

黎晓看着叶雪交到手里那套连帽的黑色的长袍：

“我也需要穿么？看来站在你的旁边，还真是很难不引人耳目啊。”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也许在未来某一天，你可以和那名先知进行一场交流么？但很明显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所以在此之前，你最好还是先隐藏好自己的真实身份。”

叶雪又看了他一眼：

“快走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最好是在先知到场之前，就提前混入那场集会。”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朝着城市B区中最大的“旧神教会”教堂进发。

黎晓坐在越野车上，看着周围正在飞速倒退的景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

“既然那名先知在梦境中接收到了那么多的‘神谕’，那他有没有向信徒们表明过，这场迷雾的源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比如说迷雾是怎么诞生的，又是怎么蔓延的？”

叶雪专注地思索了一会，说道：

“我对神会的接触没那多，但如果是这种几乎是每一个人都在意的本源性问题，我都完全没有印象的话，那么应该就是没有，教会从来没有提到过这方面的内容。”

黎晓想起了黑海里的那只山羊，若有所思。

“但或者。”

她话锋一转到：

“关于旧神教会，存在着一本叫做《启示录》的书。”

“启示录？”

“嗯。”

叶雪点点头：

“关于《启示录》的撰写，听说是由那名先知和那些司铎共同撰写完成的，这本书里据说收录了那名先知从醒悟起所接收到的关于世界真相的种种启示，甚至记载了那些旧神们出现的更早的千万年前不为人知的过往。”

黎晓正准备说些什么，叶雪的一番话又似乎是试图浇灭他的求知欲：

“但实际上我早就已经翻阅过部分，里面描述的实际上基本上都只是一些晦涩难懂，模棱两可的故事。”

她似乎是有些失望地说道：

“千人千面，这种故事在不同的人来看，实际上可能会有无数种不同的解读。”

黎晓看了叶雪一眼，也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黎晓的前世里也存在着这样一些自诩为“预言”的书，这些书美其名曰说是预言，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在书里描述了一些模棱两可的寓言故事，甚至只是一些抽象的概念。

而至于这个故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完全全凭撰写者的解释，甚至很多时候后人在这些寓言故事进行解读时，都是带着“先射箭后画靶子”的想法。

就比如说一个形容老鼠，猫，狗在一起缠斗的寓言故事，就可以被解读为后来出现的猫和老鼠，被解读成三国演义，甚至被解读成世界大战。

总之，对不对全凭一张嘴解释，最终解释权全权归属于书籍发行方。

所以神会的那本《启示录》估计玩的也是这样一个类似的套路……你先别管我这书里写的故事抽不抽象，你就说我有没有暗示过吧。

不过叶雪虽然都已经这么提醒过了，黎晓还是产生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因为画墙上那幅关于大蛛哥的画像还是证明了教会还是有东西的，所以黎晓目前对于教会的综合判断就是有点东西，但不多。

真假参半。

叶雪似乎也猜到了好奇心极强的黎晓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又补充道：

“如果你对这本书很感兴趣的话，教堂里实际上就有，事实上，教会甚至有着自己印刷《启示录》的工厂，售价我记得是500塔币一本。”

“专门负责印刷《启示录》的工厂……而且售价是500塔币一本？”

黎晓有些诧异，毕竟500塔币对于一些底层的平民来说，可是一笔昂贵的开销。

无处不在的敛财行为……这更加加深了黎晓对于这些教会的看法。

不多时，那栋高耸的尖塔钟楼再度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叶雪在更远的地方停了车，又示意黎晓和自己一起步行前往教堂。

看来关于集会的消息已经传遍于信徒之间，即便两人比上次来得还要早了半个小时，教堂前也早已密密麻麻的排起了长队。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队伍里几乎大部分的信徒都穿上了和两人相同的服饰。

“看来这些信徒们都很重视这场集会啊。”

黎晓皱着眉头说道：

“教堂里很明显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这种时候，就得看信徒们的诚意了，不是么？”

叶雪意有所指道。

队伍长龙缓慢前进，终于排到两人。

黎晓很明显的留意到，这一次进入教堂的信徒们所购买赎罪券的花费，明显要显著大于上一次，甚至有的翻了好几倍。

是因为知道“先知”要来，所以打算给“先知”留一个好印象吗？

还是说，他们是打算给那些“神明”们留一个好印象？

黎晓皱了皱眉，完全没有觉得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什么相关性的联系。

叶雪多半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但为了进入教堂，还是很干脆的拿出了四张面值一百的塔币，塞入了钱箱。

大门前的神职人员又是看了两人一眼，给两人兑换了等额的赎罪券。

即便是大清早，这时的教堂里也早已聚集的不少的信徒，信徒们纷纷双手合握，虔诚地默念做着祈祷，有的信徒甚至不愿意于座位上落座，只是保持站立的方式，忧心忡忡地望着教堂中心的“舞台”。

就像上次一样，“舞台”仍然还是用两块厚重的幕布遮掩着，让人看不清其背后的场景。

“每一次，信徒们聚集完，教会都要重新把那两块幕布拉上吗？”

叶雪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

“有没有觉得，这和迷雾很像？”

“和迷雾很像？”

黎晓思忖着叶雪的意思：

“你是说，这些神明每次都会隐藏在迷雾里……所以每一次画像都被设计成隐藏在幕布之下？”

叶雪点点头。

两人再一次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虽然信徒们这一次聚集的时间比起之前要更早，但很显然教堂方面对于仪式的流程有着严格的把握，似乎是时间没有走到正点时，关于教会的仪式就不会开始。

黎晓严肃的看着那空旷的“舞台”，仍然没有看到任何神职人员的身影。

“关于那些神职人员……包括那名先知，我要怎么样才能接触到他们？”

黎晓又问。

叶雪迟疑了片刻，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这很难说。”

“那名先知的性情一直很古怪……并且根据一些传言所说，他似乎是自从接收到那些神谕之后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很偏执，对其他人的警惕性很强，就像是那些神明成了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对象，甚至就连城市里各大教堂的司铎，也只是和他保持着最基本的联系。”

叶雪继续说道：

“即便是我，当时也只是作为灯塔官方组织的代表，在灯塔官方的要求之下，才让他短暂地和我们有过两三次交流。”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们一开始想要从其口中打探到的口风，当然是他口中的那些神谕和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这却似乎是触及到了他的底限，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他都会忽然变得很暴躁，我们唯一能从他那得到的承诺，就是关于他所描述过的任何一个梦境都是确有此事，他只是个忠诚的信息传达者，绝对不会斗胆在那些‘旧神’面前撒谎。”

“而且他还多次抨击，我们试图探索迷雾的方式是严重错误的，在他看来，关于那些最后才被发现出来的希望之石，实际上就是旧神们对于人类的一场启示——”

“人类正是应该安分守己，利用这最后的希望之石来守好人类的最后的家园，而不是好高骛远地耗费更多的希望之石来用于探索迷雾，斗胆去窥探旧神们的隐秘……而我们调查兵团当然不会赞同这一点。”

“所以。”

叶雪说道：

“实际上不单单是我，当时试图和那名先知进行交涉的好几位调查兵团分队的队长，在他眼里基本都上了永久黑名单，而灯塔似乎也很难再协调我们两者之间的关系，从几个月前我们最后一次和那名先知交涉过后，就再也没有队员能和他产生联系了。”

拒绝和调查兵团交涉，相当偏执，就连教堂里的司铎也只能保持最基本的联系……

黎晓感到有些棘手。

这样的人，他又要怎么再次能和其建立起交流？

【就像要想和遗物达成共生，首先是需要让遗物认为你存在着能被它们认可的价值，很多时候，这个世界的很多规则都是普遍适用的，不是么？】

【对于一名“先知”而言，你最能被其认可的价值是什么？】

黎晓知道备注在暗示着什么。

是关于他所能窥探到的五百年前的那只山羊。

这对于那名先知而言，肯定是有一个不得不见的理由。

但黎晓同样也认为贸然就透露出自己身上的秘密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

要是让神会的人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外一名能够接受到“神谕”的人，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怎么处理自己？

所以问题在于，自己要通过怎么样的方式来让那名先知知晓到这一点……才是最为稳妥的？

PS：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