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宴会闻闲语
林慧雯与林慧荟携手迈入牡丹台。
雕梁画栋的牌楼后，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径，两旁栽满了各式牡丹，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轻柔的春风拂过，送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衣着鲜亮的婢女们穿梭其中，端着精致的茶点，为陆续抵达的宾客引路。
今日的牡丹台格外热闹，马车络绎不绝，几乎京都所有稍有头脸的贵女都来了。
原因无他，只因冠军侯府大小姐林慧雯要来赴宴。
这位大小姐自幼养在商户之家，近日才被接回侯府，不少人好奇而来，便是原本推脱了秦婉如邀约的，也都推了事赶来，想要一睹这位“商户女”的风采。
“瞧，那不是永安伯府的二小姐吗？她前几日还说身子不适，今日怎么也来了？”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掩唇笑道。
“还不是为了看冠军侯府的笑话？听说这位大小姐在乡下长大，举止粗俗，没见过什么世面。”另一位少女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她连诗词歌赋都不会，只会些粗鄙的农家小调。”
这些窃窃私语，林慧雯并非没有听到，但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她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些闲言碎语的。
“啧啧，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不远处，一位身穿水蓝色衣裙的少女摇着团扇，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若是自小在侯府长大，想必也是个名动京都的美人儿。如今，唉……”
这少女正是靖远侯府的大姑娘，孙云霄，她斜睨着林慧雯，眼中满是轻蔑，“到底是在商户家长大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她故意将“商户”二字咬得极重，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云霄姐姐……”一旁的女伴轻轻拉了拉孙云霄的衣袖，“慎言。”
孙云霄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挑衅地看向林慧雯。
林慧雯恰好在这时转过身，与孙云霄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微微一愣，随即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三妹妹，”林慧雯轻轻拍了拍林慧荟的手，“那位……是谁？”
林慧荟轻轻拍了拍林慧雯的手背，柔声道：“姐姐莫要理会这些嚼舌根的人，她们不过是嫉妒姐姐罢了。”
见林慧雯望着孙云霄的方向，秀眉微蹙，便低声解释道：“那是靖远侯府的大姑娘，孙云霄，素来眼高于顶，最是瞧不上出身低微之人。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林慧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她轻轻理了理衣袖，姿态优雅从容，拉着林慧荟径直走向孙云霄等人。
随着林慧雯的靠近，周围的窃窃私语渐渐消失，众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目光。
只见她身姿窈窕，步履轻盈，一袭浅紫色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与传闻中粗俗不堪的“商户女”截然不同。
“这位……莫非真的是冠军侯府的大小姐？”
先前那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可能吧？她……她怎么如此……”
另一位少女原本想说“粗俗”，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因为眼前的林慧雯，分明是优雅高贵的化身，与“粗俗”二字没有半分关联。
孙云霄看着款款走来的林慧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很快被不屑取代。
她摇着团扇，轻哼一声：“装模作样！”
然而，当林慧雯走到她面前，停住脚步，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时，孙云霄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先前那股轻蔑之意也瞬间消散了大半。
“这位姑娘，”林慧雯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方才听你言语间，似乎对我很熟悉？”
孙云霄脸色一僵，握着团扇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她没想到，自己背后说人坏话，竟然会被当事人听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林慧雯的目光从孙云霄脸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如此熟悉，怎么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林慧荟，“这位，是我的三妹妹，林慧荟。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孙云霄身上，一字一句道，“或者说，你想如何称呼？”
周围的贵女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林慧雯没有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孙云霄，拉着林慧荟，径直往前走去……
林慧雯携着林慧荟款款走向牡丹台的中心，那里，今日的宴会主人，秦婉如正笑盈盈地招呼着宾客。
众人见林慧雯走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语气中少了嘲讽，多了几分探究和好奇。
先前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此刻却像是被硬生生地打了脸，一个个面色讪讪，不敢再直视林慧雯的目光。
孙云霄一行人也姗姗来迟。
她们的到来，再次引发了一阵骚动。
众人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在孙云霄和林慧雯之间来回扫视，似乎期待着她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然而，林慧雯却对孙云霄视若无睹，径直走到秦婉如面前，微微福身，姿态优雅得体：“秦小姐，今日的牡丹台真是美不胜收，多谢你的盛情款待。”
秦婉如连忙回礼，热情地招呼道：“林大小姐客气了，你能来，真是蓬荜生辉。今日的牡丹宴，都是些京都的姐妹们，大家不必拘束，随意一些就好。”
说着，她递给林慧雯一份菜谱，“这是今日的菜谱，林大小姐看看，可有什么想吃的？”
林慧雯接过菜谱，随意翻阅了几页，目光落在其中一道菜名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那就这道‘金畿玉脍’吧。”
“金畿玉脍？”
秦婉如的笑容微微一滞，这道菜……
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慧雯，却见她神色如常，仿佛只是点了一道寻常菜肴。
“好，那就……金畿玉脍。”
秦婉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吩咐丫鬟去准备。
然而，她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姐姐，这金畿玉脍……”
林慧荟轻轻拉了拉林慧雯的衣袖，低声说道：“这道菜……”
林慧雯拍了拍林慧荟的手，示意她安心，目光却落在不远处一个正向这边走来的身影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来了。”
丫鬟去而复返，面带难色地凑到秦婉如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婉如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勉强维持的微笑也僵在了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林慧雯说道：“林大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这道‘金畿玉脍’所需的食材今日恰好用完了，您看……能不能换一道菜？”
“哦？用完了？”林慧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婉如，“这道菜，我记得，是秦府的招牌菜吧？竟然会……用完？”她尾音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秦婉如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尴尬地解释道：“今日宾客众多，这道菜又颇受欢迎……”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大姐姐，秦姐姐已经说了食材用完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说话的正是冠军侯府的二姑娘，林清婉。
她走到秦婉如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不过是换一道菜罢了，大姐姐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林慧雯的目光落在林清婉身上，眼神冷了下来：“我不过是问问，怎么就成了咄咄逼人？二妹妹倒是心疼起外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秦府的姑娘呢。”
“你！”林清婉气得脸色通红，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旁的孙云霄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林大小姐，想必你也是开玩笑的吧？这菜没了便没了，再换一道便是，何必伤了和气？”
林清婉却是不依不饶：“她才不是开玩笑！她就是故意为难秦姐姐！”
林慧雯眼神一冷，正要开口，却见林清婉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变得煞白。
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林慧雯却没有给她任何挽回颜面的机会，声音清冷如冰：“二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究竟是何意，在座各位心中自有定论。只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众人，最后落在林清婉脸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总要付出代价的。”
林清婉心中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身后秦婉如的身上。
秦婉如扶了她一把，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落针可闻。
众人屏住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林慧雯和林清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二妹妹，”林慧雯缓缓开口，语气冰冷，“你，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