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狩猎考试

凛冽刺骨的寒风自北方而来，与丛林中升腾的水汽汇聚、冲撞。一层层厚重的积云堆积起来，将本就黯淡的阳光吞没，不留丝毫痕迹。

灰白的雾气在清晨中弥漫开来，与头顶的阴云合力，将整片绿色迷宫笼罩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只有偶然闪过的雷蛇，能从树冠的缝隙间穿过，带来些短暂且破碎的光芒。

浑浊的水潮奔涌着，带着沿途冲刷而来的泥沙，与半沉半浮的碎冰们一同前进。偶尔，从那湍急的河面下，能隐约看见有鳞片、鱼鳍、亦或是皮肤上深色的斑点，化作模糊的阴影，从数不清的残枝败叶中一闪而过。

很少有野兽会选择在这样危险的河口饮水，因为这里有的不只是水源，还有危险凶悍的水生动物。譬如说，这头正潜伏着等候猎物，只能看到如礁石般凸出的巨兽。

霎那间，庞大的轮廓将水流抬起，如瀑布般从它巨大的身躯上滴落。第一时间，伐木枪的枪口就喷吐出了火舌，链锯剑狠厉地向巨兽的颈背斩下。

燃烧的火药撕裂了阴影和水汽。伴随着子弹的轨迹，在炫目的亮光中，艾薇罗娅看见了一张血盆大口，以及覆盖在双颚上，带有多枚尖锐凸出物的骨质外壳。

它壮硕庞然的身躯堪比巨象，但在身上却覆盖着鳞甲与骨板，包裹住下面层层的脂肪与肌肉。弯曲的四肢支撑着它，并给予了其强大的爆发力，支撑着它直扑向骑士的右腿。

子弹嵌入了它的身体，将鳞片炸开，却被皮肤下面交叠的骨板死死挡住。巨兽发出愤怒浑浊的喉音，带着腥气扑鼻的滔滔浊流，一口咬向骑士没有被盔甲覆盖的腿后管线。

这是头摩提洛斯鳄（Motellos），河道中最危险的猎手之一，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覆盖在头上的厚重骨甲。与它较小的亲戚不同，它们口中生有能撕裂钢铁的门齿和犬齿，加上从骨甲边缘延伸出的附齿，有时就连大意的侍从骑士，都会成为它们口中的猎物。

然而，对游侠骑士来说，这种猛兽还称不上什么威胁。只需一个瞬间，链锯剑就切开了它的颈背，锯断了它的颈椎，让这头巨兽的身体如同断了线一样瞬间瘫痪下去。

“可惜了。”

她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脸，让链锯剑切得更深，剁下它狰狞的头颅。被子弹打伤的鳄鱼皮会价格骤降，她只希望刚才的着弹点足够集中，能尽量保住这张厚皮的品相。

血水混着潮汐一起冲刷上岸，卷起淡红色的水流和泡沫，吸引来如雾气般密集的蚊虫。在确认过附近没有其他威胁后，艾薇罗娅才和她的侍从们通话，让他们来处理巨兽的尸体。

随行的侍从们迅速响应，他们熟练地分割好猎获，将皮肉和骨头分开，装进侍从骑士的收纳箱里，准备等带回堡垒后，再做进一步处理。

但没人注意到，随着四周掀起的寒风愈演愈烈，那些枯枝败叶抖动的频率，也变得有了某种规律。紧接着，它从中现身，从胶状的空气中直接成型，猛地刺穿了一名侍从的内脏。

几乎没有人能反映的过来，即使对方已经发动了突袭，鸟卜仪上还是侦测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信号。他们只来得及看见鲜血流出，染红了那些变幻的鳞片，然后在任何人能移动和反应之前，将他的整个身子都从脚上扯了下来，拖曳着在树干上被撞得粉碎。

“后退！所有人都后退！”

艾薇罗娅大喊着，向那片诡异的空地开火，溅起一连串的泥浆和木屑。紧接着，她猛地挥出链锯，撕开眼前的空气，却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的鲜血与碎鳞。

秘蜥龙，库什的诡异猎手，除却那些天生致命的剧毒爪牙外，最出名的就是它融入环境的能力。即使在空无一物的空地上，它都能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自己愿意现身为止。

最奇妙的是，它的外皮能吸收鸟卜仪的探测，导致骑士们只能用肉眼来寻找它的踪迹。但也正因如此，秘蜥龙皮的价格在拍卖场上始终高居不下，每次出现都会被贵族们抢购一空。

“啊——！！！”

又是一次袭击，数个侍从的肉体被爪子拦腰切断，让鲜血与惨叫泼洒在泥泞的河岸上。紧接着，骑士身上又被挖出了数道吱吱作响的爪痕，在滚烫的泡沫中泛起几缕刺鼻的白烟。

“艾薇罗娅大人，我们已经完成撤离了。”就在这时，侍从骑士的声音从频道中传出，帮艾薇罗娅稍微定了下神：“祝您能顺利完成狩猎。”

“谢谢。”艾薇罗娅随口应道，同时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指在控制台上不断敲击。在无人看见的舱内，她眼里的苍翠正变得愈发浓郁，从眼角跳动起欢呼雀跃的闪电。

忽然间，她的意识恍惚了一瞬，而与此同时，屏幕上也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爬虫类轮廓。霎那间，机甲的伐木枪再次喷吐出火舌，而右手的链锯剑则是挥向了它可能躲避的方向。

然而，秘蜥龙的反应比她想象的更快，它在躲开子弹的同时，还踩在了链锯剑的背面，避开那些轰鸣作响的獠牙。紧接着，它借力跳开，攀附在参天的巨木上，像只猿猴一样不断变换着位置，试图找到骑士在行动中的破绽。

这是种相当有效的战术，毕竟以骑士的转身速度，是绝对跟不上秘蜥龙的变向速度的。更何况，对正常的骑士来说，秘蜥龙的所在位置都是不可知的，更遑论是找出它的落点了。

可惜，这头怪物今天遇到的，是同样超出常理的艾薇罗娅。

无论它怎样变换位置，怎样混淆视听，它的动作都在女孩眼中清晰可见。她只需要等待时机，抓住它无法闪避的瞬间，就能斩杀掉这头怪物。

终于，机会来了，就在秘蜥龙发动攻击的瞬间，艾薇罗娅操控着骑士骤然转身，轰鸣的链锯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獠牙撕咬着鳞片，将怪物的腹腔横向拉开，让那些泛着热气的内脏流淌出来，为游侠添上一大泼宛如颜料般艳丽的鲜血。

巨兽在一声凄厉的哀嚎中跌落在地，它的腹腔已经被锯齿撕咬得血肉模糊，无往不利的拟态能力也暂时失去了作用。当伐木枪的子弹穿过它的眼眶时，秘蜥龙还在挣扎的躯体终于无力倒下，成了河岸上众多尸体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