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打铁匠
得沈县令的提醒，周牧今天不再准备返回高杨村。
如今局势微妙风雨欲来，表面上松山秦家踪迹全无，崇山秦家置身事外。
而且尸阴会似乎也偃旗息鼓，九天玄门仍旧一副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超然姿态。
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祥和，如此平静。
就连突然冒出来的那些武夫，也都是和和气气，做着市侩商人的事儿，一点儿也不符合他们凶横的模样和魁梧的体魄。
暴风雨前夕，总是平静的。
周牧深知，无论秦家和尸阴会两方谋算如何，棋盘的终局都只能通过绝对战力落子定音。
所以，抓紧时间提升实力才是关键。
将向三川支使出去后，他来到监狱天井之中，开始行拳趟步。
他没有修炼出魔气，但好在经由『玄重魔域』的法诀运行，灵气亦能达到重力加持的效果。
数倍重力压身下，他每动一步，都显得格外迟缓，每出一拳，都感觉十分吃力。
他的神魂虽然适应了天魔塔中的重力压制，但他的这副躯壳却还是首次感受玄重魔域。
搬山、断江、倒海，三印翻飞。
嚯！
嚯！
嚯！
拳罡隐约可见，拳风豁然有声。
周围站岗的狱卒们，只觉那破风之声如犹在耳，忍不住都微转过头，将视线放在了周牧身上。
“周典打拳如此缓慢，战场杀敌能奏效吗？”
“你们懂什么？拳法这东西，打快容易，打慢却是极难。我年轻时曾在边军待过，那时队里就有个几十年功力的老拳师，赤手空拳能挡我们边军数十，端的是铁拳无敌，比我们之前那个牢头要勇猛多了。”
“如此宗师级人物，甘愿在你们边军当个小兵卒？”
“你知道个屁！听说啊，他是在神京城中犯了大案，故意逃到边境化名避祸的。”
“能从神京城中逃出去的，都是狠人。”
“我就曾有幸见过这老先生打拳，和咱周典一样，他也喜欢赤膊上阵，拳声铿然。而且同样打得极慢，有时候我看得都快打瞌睡了，他却连一套粗浅拳法都没打完。边军统领见他拳法精妙，神光内敛，便让他当了我们的教头，从那以后，我们队里几十个士兵每天清晨都跟着他打慢拳……就这样打了几个月，你们猜怎么着？”
“赶紧说，还卖狗屁关子！”
“虽然我们练拳极慢，但上阵杀敌竟有奇效。犹记得塞北那一战，我们队就像是一把尖刀，撕开了敌军防线，直直插入到敌军心脏腹地，将之逼退百里……”
“嘁！你就吹吧你！”
左右狱卒均不相信，只当这家伙吹牛扯谎，但天井中周典的拳风厉厉，却是他们有目共睹。
尤其是拳到尾声，他们都能感觉到大地震颤，不禁心胆俱寒，对周牧是又敬又怕。
十遍行拳。
周牧先后将搬山、断江、倒海三印都做了温习，积攒起满身拳意后，感受着体内气海膨胀，灵气盈满似要外溢，这是炼气九层到达巅峰的标志。
只需寻到契机，打破瓶颈，就可成功筑基。
可是这大境突破的瓶颈所在，玄之又玄，他又是泥腿子出身，不曾接触正统的修行理论，对这突破进境实在没什么头绪。
拳意蓄满，灵气充盈，他如今手段并不多，全部都能准备充分。
……
……
红霞满天，月上西楼。
松山监狱的狱卒已经完成交班，换了一批。
但周牧依然盘坐在天井中央，无常链被黑魔仓鼠拖动着发出呲啦啦的声响。
“你的天赋和努力都比我见过的很多人要好得多。”
吕红雁不知在墙上看了多久，直到她主动出声，这些看守的狱卒才发现她的存在。
“什么人？”
狱卒们大惊，连忙操起长枪围到那面墙下，但见这女子剑未出鞘，又似与周典相识，所以众人围而不攻，只是喝问道。
周牧睁眼，抬手示意众人退下，道：“你不去追查尸阴会，来我这干嘛？”
吕红雁莲足连点，如燕投林，轻盈地飞身落下天井：“我在山中白跑了数日，得到的信息却还不如跟你在一起并肩作战半夜来得多。思前想后，我觉得还不如直接来问你。”
周牧不语。
他确实知道很多信息，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告诉对方。
“不过我今天不是来调查尸阴会的。”吕红雁提剑坐到周牧身旁，“我是来还债的。”
“还债？”
“那一夜在通吃赌坊，你帮我垫的赌债。”
周牧伸手。
吕红雁摇头笑道：“我身上没银子。但我想，你的命应该足够抵清了。”
周牧将无常链拽了回来，攥在手中，看着吕红雁的眼睛。
吕红雁笑骂道：“你这浑人什么眼神？莫不是以为我要取你性命？实话跟你说吧，是我师父让我来的，师父她说尸阴会已经出动所有执事和会首，正赶来松山县。”
“会首？”
“是啊，师父说尸阴会共有四大会首，境界都在筑基中期之上。”
“那你来有何用？送死？”
“我师父当然也会来啊，你这浑人真够笨的。”
“九天玄门决定出手肃清尸阴会了？”
“这师父可没说，不过我师父要是来了，小小的尸阴会还不得轻松拿下，那什么四大会首，加起来都不够我师父打。”
……
……
圆月高悬。
周牧离了松山县城，赶往高杨村。
吕红雁策马跟在后面，很是疑惑：“喂，我就搞不懂了，明知道尸阴会找上门来，你不应该囤积重兵，躲在县衙里吗？怎么还不知死活地往城外跑？这条路可是迎着尸阴会，没准半道就碰上了。”
周牧逗弄着腰间的黑魔仓鼠，道：“落叶归根，魂死归乡。”
“你不会死的。”吕红雁拍着胸脯，“只要撑到我师父赶来，什么尸阴会，还能和九天玄门抗衡不成？”
周牧不再说话。
两人两马在深夜中来到了高杨村外。
铛、铛、铛！
本该陷入沉睡的村庄，这时候竟然传来了一道接着一道的铛铛声。
周牧抬头看天，南北两方各有一朵巨大的乌云迅速飘来，似要遮住圆月。
“噫~这村里的打铁匠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在打铁锻造，让不让人睡觉了？”
吕红雁啧啧称奇，丝毫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已经打盹的黑魔仓鼠，这时也被声音吵醒，触须拂动，嗅了嗅：“有魔气，很多很多魔气！”
周牧听罢，一手轻抖缰绳，策马朝着打铁声的方向前行。另一手握住腰间的无常链，随时准备出手。
铛！
铛！！
火光滔天的铁匠铺，渐渐出现在眼前。
一个满头银发、身躯佝偻的老汉，正在那火光之中抡着大锤，一次又一次地砸着手中夹持的剑条。老汉赤裸着上身，豆大的汗珠沿着他身体上那一条条黑色的纹路依次滚落，那些黑色的纹路盘根错节彼此交织，其中魔气流淌。
“村长？”
周牧认出了对面这个年逾古稀的打铁匠，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