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剑惊月

“天悬仙试三日期内，七曜界边，不起兵戈，再犯者诛。”

赵青松被族人搀扶着站起，原本威严端肃的脸上满是惊恐。

他心里轻视区区的奴仆，仍以为是随意摆弄的卒子，所以竟然忘记了历届天悬山门试炼都存在的规矩。

刚刚那一掌能轻易擒拿陆起，更能将之重伤，也就无形中触犯了这条规矩。

通玄中期的法力宛如海中的一片青叶，掀不起半点波澜，此刻赵青松身形踉跄，紫袍浸血，经络骨骼都半碎，想要恢复鼎盛状态只怕要数月修养。

而陆起正是清楚这一条规则，所以才敢在这些高境修士眼皮子底下，以“侍从”的身份冲去七曜界中。

随着身躯没入那层金银二色的光壁，陆起瞬间就意识到了变化。

灵气！一层之隔，但灵气浓度却是天上地下，比之前所处的地界充裕了三十倍不止！

“这就是仙门宗派所占据的洞天福地，这里只是七曜界边缘地带，整个天悬山门最荒僻的地方，天地灵气就已经浓郁到了这样的地步。”陆起心里惊叹。

留下来，他一定要留下来！

陆起昂首看去，青山巍峨，翠林繁茂却遮不住一条白玉铸就的长阶。

仙试极简单，就是要踏上这白玉天阶，共有万级，三日内若能走过三千级以上，就能成为天悬此届的外门弟子之一。

陆起靠得不太近，但仍能瞧见白玉阶上有一个个在移动的小黑点，正是有人已经开始攀登了。

他这一路上，赵越出于某种不易觉察的优越感，共享了不少信息，叫陆起知道这白玉天阶乃是天悬仙门镇压宗派气运的仙宝之一。

站在其上，灵器、丹药、符箓、阵法等等可以辅助的物什都会失去功效，修士只能凭最纯粹的力量去朝上攀阶。

“我擅长符箓，若是以金身符、疾行符等加持，想必能轻松不少。不过也好，论起底蕴我再怎么不可能和那些大族出身的人比，这份公平同样是我需要的。”

陆起看着那长阶上攒动的人头，没有立刻动身。

“但看似公平，其实也不公平。单单要求身怀灵根，就已经筛去绝大部分的人了。气血黄芽初时看似弱于灵根，可境界越高，这份差距就会越来越小，以气血黄芽为修炼根本，最后成功封圣的风流人物数不胜数。”

“可偏偏天悬仙门就是不收，端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全因为它是一等宗门，这可真是……”

陆起迈出脚步，忍不住喃语：“真是叫人向往。”

他一边走，一边运转着《玄月养气法》。

此前为了掩盖吸收灵气时过于迅猛的速度，他二十多天来没有正经修行过。现在哪怕没有静心打坐以求最佳状态，但体内的灵根却自发展露出饥渴的姿态，将周围灵气鲸吞入体。

陆起第一次因为过于浓厚的灵气冲击经络而感觉到丝丝刺痛。

灵气流转各个穴窍，完成周天循环，气海中的一轮满月散落月华，助益他的修行，叫一滴滴法力液珠快速凝聚。

走了半刻钟，陆起终于到了白玉阶前。

这里同样围着一群人，或踌躇四顾，或紧盯阶上人的动作，亦或是显得急躁，来回渡步。

陆起不做停留，迈脚走上了第一级阶梯，瞬间就有股重压落到他身上来。

这感觉和当时直面那条真龙龙威时很像，但显得更加细细密密，身上处处都感觉到被挤压的不适，像空气都变得黏稠。

陆起调整呼吸，体内的法力不由自主地加快循环，缓解压力。

他朝上看去，万阶长梯看不见尽头，末尾处落在山巅，隐在缭绕的云霭当中。

陆起朝身边看去，刚踏上阶梯的人都和他一样面色有变，甚至有刚入引气一重者，体弱力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层虚汗。

他深吸口气，继续迈步向前。

日轮西移，晴空渐渐变作火烧般的晚霞。

此次前来赴试者早已超过十万人，若非白玉天阶蕴含空间法则，可容纳众人同时攀登，否则必然早早发生踩踏。

而过去两三个时辰，来到傍晚时分，这赴试者的数目已经大幅下降，当修士无法承受天阶压力而失去意识，就会被感应到传送出去，结束此次的试炼。

等到晚霞黯淡，夜昏月挂，陆起终于登上了第一千级阶梯。

刚一脚落下，陡然增加的压力叫他身躯一颤，险些当场斜歪倒下，滚下台去。

他低俯身，降低重心，竭力保持身体的平稳，不知不觉间浑身都出了层汗，将衣衫浸湿。

这每一层阶梯的宽度都足有六尺，陆起朝前走了几步后，盘膝坐在地上打坐，恢复起损耗的体力精神。

许是这白玉天阶是传说中的仙宝，坐在台上，灵气浓郁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只不过浓郁是浓郁，在重压下，这周遭的灵气也像是凝固住了一样，功法周天运转时想要汲取变得极为困难，速度不及平日的十分之一。

但陆起丹田中的那朵灵根所化的青莲突然旋转起来，爆发吸力，以蛮横姿态，几乎是以“扯”的形式强行剥离周围凝固的灵气来灌入他体内。

一刹那，周遭人的目光均朝他看来，疑惑又惊讶。

而陆起不在乎。

他此刻只觉得舒畅极了，有了灵气补充，余量不多的法力快速充盈起来，四肢的酸涩痛感也随之消失，整个人在快速恢复到巅峰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陆起体内的法力液珠已快速来到了一百二十九滴。

而漆黑天穹中先是亮起一片白紫光，照出云雾轮廓，然后雷霆轰隆的响声就传到了耳畔。

要下雨了。

陆起不由皱眉，阶梯沾水，到底会对攀登造成影响。

他睁开眼，却见到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只见从白玉天阶的尽头处，也就是天悬仙门的主山中，有一缕璀璨耀眼的白光飞出。

那是一柄长剑，剑身莹白如玉，剑柄两侧铭刻流云纹，通体流畅简洁。

它骤然吞吐恐怖剑气，陆起耳畔都能听到那种长剑振动时的响声。

不像是一把剑，更像是由万万把剑组成的海潮。

剑气冲天，横划天际，云层中酝酿的雨水雷霆都被全数湮灭，像是黑色的布划开了一道口子，让天际清明，一时只余下皎皎月轮。

长剑飞回，消失在视野当中，而陆起的心绪澎湃难平。

他站了起来，目光灼灼，朝上方阶梯，继续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