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人又聊了一会,余三思起身摸了摸晒着的衣服,尽管还有点潮,但已经可以穿了。背着温子衿边穿边说:“我们回去吧。”温子衿说好,乘他不备夺了他的短衫,咯咯笑着跑了。余三思无法,只好光着膀子奋起直追,直至追了四五百米才追上。两人一路打闹着跑回县城,特意绕道去了趟县政府边上的广场。
广场一角人头攒动,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个个伸长了脖子。两人硬挤了几次都没挤进去,对望着叹了口气。人群外面不时走过卖红豆汤的商贩,推着小车,手拿木块“啪啪啪”敲着,大声地吆喝:“卖红豆汤了。”温子衿灵机一动,坏笑着说:“我请你吃吧。”掏出一张毛票,买了两碗红豆汤,其中一碗递给余三思。余三思喝上一口,凉意直入心肺。温子衿说:“我喜欢吃红豆。有首诗写红豆的,叫什么来着?”余三思回答:“是不是《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温子衿欣喜地点头说:“对的对的,我说的就是这首,还是你学的好。我最喜欢红豆了,可以解相思。”余三思正要评论几句,温子衿拉住他说,“我们快走。”只见她高举着红豆汤,边挤边喊道:“让让,让让,小心撒了脏了你的衣服。”前面的人听见了,回头侧目,避之不及,倒是让出一条路来了。
余三思依样挤进了人群,只见前面是一个戏台,虽不太大,但建得也是讲究,四根粗大的木柱撑起十来平方米的台面,分前后两台,前台为唱戏所用,后台为化妆换衣所用,中间以一背景布隔开。前台柱子上挂了一幅对联:“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出场便见;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惊天动地,转眼皆空。”此时台上一个男子身披白袍,头戴盔帽,脚蹬平底云鞋,扮相俊俏,唱声清亮:“此去请樊梨花。。。。”开口一句,余三思认出那是他的师兄温伯韬,连忙拍手叫好,搞得周围的观众摸不着头脑这好从何来。温子衿笑着将他的手拍下来,说:“你不用拍我哥马屁,他现在顾不到你。”果然温伯韬似乎并不在乎台下的动静,沉浸在自己的戏中,举手投足行云流水。
这是一出《薛丁山征西》,讲的是唐朝贞观年间,平辽王薛仁贵之子薛丁山为救他被困的父亲,带兵出征,路遇敌将樊梨花,两人爱恨交织,情感纠葛,最后终成良缘的故事。故事情节紧凑,跌宕起伏,又有不少打戏,观众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声。温子衿已忘了父亲不让她学越剧的不快,看着哥哥表演成功,激动得双脸通红,不断举手鼓掌。
人群一阵骚动,挤得温子衿站立不稳,余三思连忙将她扶住了。一个身材壮硕肤色黝黑面容丑陋的中年男子拼命往女人堆里挤,乘人不备在胸口或臀部摸上一把。女人们敢怒不敢言,纷纷侧目而视。怪人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地东凑西钻。温子衿皱眉道:“这人好讨厌。”那人听见了,看看温子衿长得漂亮,说道:“小姑娘,要不要我来摸你?”温子衿气得满脸通红,骂道:“臭流氓。”怪人被骂也不恼,说道:“既然骂我了,那我可不能白骂,非耍一下流氓不可。”说着动手来抓温子衿。余三思喝道:“你干什么?”伸手挡住了他。温子衿忙躲在了他身后。怪人道:“哎呀,原来还有个护花使者。”伸手来推余三思。余三思见他力大,怕硬挡挡不住,又气不过他行为无理,想给他个教训,便避开后,口中轻声念叨:“天苍苍,地皇皇,脚踏飞龙在云天,铁链铁锁随吾身,迷魂童子摄魄童郎,随我捉魄不得有误,是吾兵听吾令,是吾将听吾断,三更叫汝也要听。。。。”同时右掌包左掌食指,中指伸直,其他手指弯曲,作出一个五阴诀。这是摄魄术,也是阴术,中者头晕目眩,有气无力,巫阳术士一般不提倡用。但今天余三思想让这恶人吃点苦头,不得不用点手段,教训他一番。随着咒语,余三思指尖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白光,将它按向怪人的额头处。怪人吃了一惊,随即哈哈笑道:“原来懂巫阳术,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多厉害。”话说得轻松,却不敢大意,右手捻个剑诀,凑近鼻尖守定心神,同时脚下一滑,避开了余三思的攻势。
旁边的人见两人打架,避之不及,两人身旁空出一个位置。余三思听他道出自己法术名字,暗暗吃惊,又见一击不中,心神不宁,白光为之一灭。回身待要再念咒聚气,已来不及,只见那怪人一声爆喝,喝得余三思肝胆都为之一振,正是心虚之时,猛然感觉右边太阳穴一阵凉意,一阵掌风划过,眼前泛起一阵红光,顿时六神无主,身体不听使唤,脑中却闪过一个个画面。一个小男孩趴在父亲背上,走街串巷,四处流浪,他们站在风雪之中,茫然四顾,手脚冰冷,只能在父亲背上趴得更紧。画面一转,小男孩长大了些,跟着父亲来到一个山村,修起了一座塔。后来,父亲伤重去世,一个男人将他带到了一个房间,火光温暖,一个妇女为他换衣擦脸,旁边站了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问旁边的男子他怎么了。男子告诉女孩他没有爸爸妈妈了。小女孩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说妈妈不在了,你不会也不要我吧?男子将她抱在了怀里,依偎着她的脸说不会的。这一幅幅过往,如同一个个浪潮,冲击着余三思的情绪,留下两行眼泪也浑然不知。
温子衿感觉到了余三思的异样,推推他不见反应,作势要打怪人,同时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怪人桀桀地笑着说:“小姑娘心疼你的相好了?谁让他班门弄斧的。”伸手来抓温子衿,被她身后的一只手打掉了。正是温伯韬看见妹妹与人争执,从台上跳了下来。温子衿指着怪人说:“哥,他欺负我。”温伯韬望了望疯疯癫癫的余三思,将温子衿护在身后,满怀戒备地问怪人:“我们都是巫阳东派的小辈,请问你是哪位前辈?”怪人哈哈笑道:“原来是东派的,看来温浩教得不咋样。”温伯韬心中恼怒,面上却不动神色,抱拳行了个礼道:“那倒要请前辈指点一二了。”怪人说道:“好,那我就替温浩调教调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