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猎人般审判世人
“爱斯梅瑞。”
伊安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这份从容和优雅是装不出来的，她应该是一个贵族。
只是...其一整个右手和左腿全部都是机械义体，虽然被装点的和正常肢体没有区别，但只要细细观察很容易就能发现。
这明显又是来自于最底层工人的工伤，自己在医院看到的病人一视同仁，不分男女老少，资本不会在乎工人是童工还是妇女。
如果这些特征出现在耄耋之年的老人身上，那伊安毫不意外，无非是从最底层爬出来的强者，后来学习了贵族的礼仪罢了，自己甚至都算得上其中之一。
但这些出现在一个少女的身上，那就非常值得深思了。
“看来伍尔夫警督将我的名字已经告知您了，是的，大人，我叫爱斯梅瑞，帝国重工二级机械师，皇家机械学院高级工程师，现教会神圣机械维修员，为您服务。”
她身高算不上高，但一米七的身材在女性里已经算得上高挑了，饶是如此，她也只能仰着头看着伊安。
机械师？
这称号让伊安有些诧异，但没有表现在脸上，这个世界的工程师地位估计不低，成为小贵族倒也不奇怪。
“我听伍尔夫说你是个医生？但你看起来是个机械师，我还是更想要原装的手。”
伊安看向自己还骨折着的左手，无名指和食指断掉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生物灵能来修复身体真的非常难受。
“放心，修理机械和治疗肉体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人体只不过是更脆弱而精致的机械，如果您想，我可以为您治疗，不过...为什么找我？治愈修会没有帮忙么。”
爱斯梅瑞微微歪着头，但还是接过了伊安的手，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拿出了两根能贴合手指的齿轮结构，调整机械结构将自己断裂的手指掰正，敷上药物。
又用她那纤细的手指自另外工具包里夹起一小瓶指甲盖大小的紫色温热液体，放在了自己手中：
“请喝下去吧，大人，这是市面上流通的专门给机械师放松手指的魔药，可以加快骨骼恢复速度。”
“这就要问问你这位警督干了什么了。”
伊安眯着眼捏起那魔药，这看着像是色孽的玩意自己可不能随意喝，起码在自己彻底了解爱斯梅瑞之前不行，只是将其悄无声息的顺手放入兜里。
“哈哈，一些小误会，小误会...人我带到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哈。”
伍尔夫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深深看了眼爱斯梅瑞，扭头向着那所谓的治愈修会走去。
“大人，如果这位伍尔夫警督有什么冒犯，请谅解，他是个好警察，只是出身低微，粗鲁了些。”
爱斯梅瑞再次对伊安优雅行礼，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我不在乎他人的出身，我只在乎他们如今所能做的事，比如你，爱斯梅瑞...我不在乎为什么辅助我工作的人一定会是一个机械师，我现在只在乎，你能否回答我的全部疑问。”
伊安的脸隐藏在雨伞中，低沉的说着，语气平淡，话中意思明确：之前干了什么自己一概不论，前提是现在老实些。
爱斯梅瑞...这个女人不简单。
不谈其令人深思的特征，伍尔夫对她很熟，伊安有非常充分的证据去怀疑伍尔夫给自己的所谓“下马威”爱斯梅瑞完全知情。
试问，如果自己是原来那个审判官，很有可能就被伍尔夫吓到，在爱斯梅瑞的面前都是蒙的，被这里的人牵着鼻子走。
问题是，一个机械师怎么会和警督扯上关系？两人明显是一伙的。
“请...移步到载具上，大人，我们去城外为您准备的庄园。”
爱斯梅瑞的呼吸停了一下，明显听出了伊安话里有话，却还是微微欠身，顺着手的方向能看到一台六足蒸汽锅炉驱动载具，看起来就像是带着复眼的蜘蛛。
“不，现在就告诉我，在车上。”
“...是，大人。”
踩着阶梯走上这蜘蛛一样的载具，里面是小型餐车一样的结构，那些复眼就是观察窗口，齿轮驱动的雨刮器恒久的运作着...这辆载具大概是某种观光用的车辆，方便旅客观察雨后的城市。
教会甚至没有一台给自己的专车。
爱斯梅瑞收起雨伞，也拿起伊安的，挂在了墙壁上，走到一处机械台面旁，从转动的齿轮之下取出一个八音盒般的东西，里面复杂如钟表般的发条结构以肉眼不可视的速度恒常反复运作。
她轻声道：
“请稍微等一下，大人，我需要更换发条机芯。”
熟练的，她从自己的义体手肘内侧用指尖刺入一个在慢速涌动的核心，小心取下，将用尽的推入机械台面，用残余的动力驱动另一个指尖粘起全新的放入手肘，如法炮制的，腿部也如此更换。
“我猜猜，有人告诉你们新来的审判官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把枪对准我的脑袋...你应该庆幸我当时没有武器，不过我很好奇，为何要把我安排到城外庄园。”
伊安站在观察窗旁，凝望着那抛送水汽的蒸汽高塔。
听到伊安的话，爱斯梅瑞仿佛早就想到一样，只是不卑不亢的站在自己身旁，微微欠身：
“您已经证明了这消息是错的，大人，天赋不会给您刀刻般的肌肉，也不会赋予人如此气场，至于庄园...您要知道，城里已然形成漩涡，远离城市是好事，我真的只想保护您，仅此而已。”
“你又站在漩涡的哪一方？”
“我在您这一方，成为您的秘书那一刻，我就已经没得选了。”
爱斯梅瑞的回答完美无缺，冷静到让伊安有些欣赏，无论眼前的少女是敌是友，这份从容已经非常过人。
利益锁链的连接比任何东西都要牢固，无论爱斯梅瑞想要的是什么，都建立在自己这个审判官活着的前提下。
明知道眼前之人非常失望，随时可能翻脸的情况下，她依旧谦卑而保持锋芒，如果基本方向和自己没差，伊安不介意让她多活一段时间。
“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您来得到，只要...”
咚....
一声如同老者长叹的声音传来，是蒸汽泄露的动静，自己在那侧翻的陆行车上听到过。
爱斯梅瑞愣了一下，立刻走到机械台前，但即使是伊安这种完全不懂蒸汽机械的人都能看出端倪：这车坏了。
透过复眼一样的舷窗，周围的煤气路灯一个接一个的变暗，惊恐而疑惑的议论声传来，看向天空，不知何时一辆巨大的八足，如扁足虫一样的蒸汽车辆停在观光车上空，将天空遮盖，里面传来了些许骚动。
不，不止一辆。
伊安看去，将近七八台这种八足蒸汽载具首尾相连，挤在一条街道上，前面的几辆车的工人们已经下来，在地上开始纷纷议论：
“该死的！下个轮班要迟到了，路管所是干什么吃的？为了坐这些钢铁破烂我一天要交7%的税！”
“省省力气吧，咱们就这命，车里有没有会看看差分机的伙计，指望那群贵族老爷子都不如指望齿轮帮。”
城市的利用效率还是不错的，地面上有马车，街道上还有各种高度的多足机械，自己头顶的这个上面写着“蒸汽漫步者IV级”的运输载具，应该是这个城市工人回家的公交车。
不知为何，这些车突然坏在一起，更不知为何，六足观光车即使蒸汽泄露，却没有停下，只是不断向前走去。
呵，又是暗杀。
看起来，这里格外有人想让自己死去啊。
“锅炉的炉心融解了，差分机密码卡被人动了手脚？天空也被遮住，空骑兵无法响应，这是场暗杀！该死...我连警察和教会都没通知，他们到底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别紧张，伊安大人，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爱斯梅瑞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她预料到了伊安的态度，但眼前这一幕她明显没预料到，居然胆敢在非工业区的地方直接杀人。
她紧张的操作着机械，甚至重新编排密码卡，不断试图重新控制差分机，却于事无补，只是减缓了观光车向着前方黑暗走去的速度。
“控制不了了！和我走，我知道附近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向空地...”
“我来告诉你我想要什么吧：审判。”
伊安微笑着打断了爱斯梅瑞的话。
“啊？”
“我说审判，如狩猎般审判一切罪有应得之人，如审判般狩猎一切非人之物，只因他们皆应在神皇光辉下颤抖求存，又有何胆量竟敢在街上堂而皇之的如此行走？”
伊安的语调逐渐提高，声音也逐渐带上狰狞的笑意。
现在的自己孤立无援，不知敌友，一旦身份暴露很有可能连爱斯梅瑞都会背叛自己。
但至少，自己还有一个永远不会背叛的朋友：
动力匕首。
在爱斯梅瑞震惊的眼神中，伊安踹开蒸汽闸门，一把撕开刚刚固定好的手指支架，望向脚下，远处已经传来了诡异而窸窣的声音。
只见那些下车议论的工人，精明的已经不要命的拔腿就跑，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下一刻已经头身分离。
“恶魔！有恶魔！上帝啊！”
“救我！救我！”
黑暗中诡异的生物正在大肆屠杀，但就那些逃跑的人而言，结果却没什么不同。
最精明的那批人已经跑到了首尾相连的几个载具末尾，但突然响起的枪声却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伴随着尖叫和怒骂，那些工人的身体被钢珠撕的粉碎。
不知何时，在这“列车”的末尾，出现了几十个持枪的人，他们穿着黑色长风衣，拿着霰弹和杠杆枪，甚至有人穿着一套冒着蒸汽的钢铁装甲，守在那里，无差别射杀一切想要从后面溜走的人。
望着那些被屠杀的工人，伊安眼睛一眯，无形的怒火自心脏中喷涌，自己曾发下誓言守护人类，保卫神皇之货币，任何将生命的货币随意挥霍的，皆为异端。
“好啊...好啊...”
“新教会审判官在上任的路上和黑暗生物火拼暴死，听着多么顺耳。”
“只可惜...”
“我的审判以至。”
非物质界分解的能量在手心汇聚，伊安毫不犹豫将其捏碎融入灵魂，抽出腰间匕首，分解立场的光芒在黑暗中如雷霆乍现。
兑换灵能属性：圣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