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不是小偷
方维安原本只是负责“启行院”的，这天原本负责收考卷的书童叶竹突然腹痛难忍，就拜托方维安去“承知院”帮忙。
“知院”与“行院”原本只是学子人数过多，不好教管，才分成两个教院。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知院只收官宦富贵子弟，而行院则是寒门庶民的教院。
父亲曾多次表示对知院的不喜，后面直接只教行院，不再踏入知院一步。方维安也不愿多跟他们多接触，只想收完考卷就走。
底下的学子正安静地坐着，方维安低着头不敢多看，安静地收着考卷。只有一人，突然主动伸手递考卷，不小心捏了一下方维安的手。
“呀，我不是故意的。没弄疼你吧。”
明明是道歉的话，语气却是懒洋洋的，那双丹凤眼里也闪着戏谑，紧盯着方维安的脸。
方维安摇摇头，心里有些不适，可对方立马道了歉，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哎，李爻，你是不是饿了啊。”此话一出，周围的学子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去你的，不会说话，我就让人把你舌头给割下来。”那人求饶的话又惹得那些学子发出切切的笑声，方维安觉得不自在极了。
“肃静！”夫子拿着戒尺敲了敲书案，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原以为这事只是个小插曲，可没想到第二天的时候，方维安被安排到了承知院。这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连忙追问是不是弄错了人。
那人表情有些心虚，恼羞成女下怒斥道：“你不想干就给我滚出去。这里又不是给你当少爷的地方，真是晦气。”
这一句话像是一把钉子，把方维安定在了原地，明明已是夏日了，心底却一点点冒出寒意。他眨眨眼，将眼里的酸涩逼了回去。
叶竹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上来就去掐方维安：“你个坏东西，让你帮个忙，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你在胡说什么？”方维安伸手去推他，可叶竹比他大个两岁，力气根本比不过。
叶竹见他反抗，心里更来气了，一只手抓住方维安的头发，压着方维安，把他按在地上。
“谁不知道知院贵人给的赏钱多。你那么穷，还偷拿饭堂里的糖糕带回家。我看你就是眼热，故意抢走我的位置，你就是个小偷！”
方维安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这羞辱的话让他脸色胀红，拼命挣扎着，吼道：“我没有偷！那是厨娘见没人吃，怕浪费才让我带回家的。”
“呸！谁知道你这句话是不是骗人的。听说你娘还把你爹给克死了......”
叶竹还没说完，身下的人跟个小牛犊子一样，横冲直撞的，差点没按住，身上的衣服也被踹了好几个脚印，这让他怎么见人。
“你们在干嘛呢？”
身后那声懒洋洋的询问，吓得叶竹手一抖。这让方维安抓住机会，翻身而上，双手狠狠掐住叶竹的脖子，“不准你说我娘！”
李爻就在旁边笑眯眯地站着，眼见叶竹的手要抓花方维安的脸，这才上前踹开方维安。
“胆子不小啊，敢在学院里行凶，是不想要顶上的脑袋了？”
方维安这才在愤怒中回过神，瘫坐在地上，神色呆滞，心里止不住的后怕。这如同犯了错的小猫崽的模样惹得李爻手痒痒，想去捏捏他的脸。可脚边的拉扯引走了他的注意。
叶竹一改刚刚霸道的嘴脸，泪眼婆娑地抓住李爻的衣角：“李少爷，多亏了你，不然今日我真的会被这小偷给掐死。”
“我不是小偷。”方维安低着头，小声的反驳着，头顶上的那个小旋跟它的主人一样，明明看起来无害，一副乖巧极了的模样，却是个倔强性子。
李爻突然很想去触碰，去破坏。可整个身子都送到他腿上的小书童也勾起了他的兴趣，该怎么办呢？
他轻笑一声：“哎，我刚刚得清清楚楚，你们两个可是互殴。要是让别人看到，你们两个收拾收拾就被赶出去了，知道吗？”
见两人都一副后怕的模样，李爻挑挑眉，“怎么还站在这里，不怕夫子现在正在找你们？”
话音刚落，方维安一股脑地爬起来，行了礼，转身就走出去，将他们两个的对话扔在身后。
过了拐角，步子迈得更快了，到后面甚至跑了起来，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着他。他的心跳得飞快，止不住的慌乱，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差点杀了人，还是李爻的视线。
夫子见方维安衣服凌乱并未说些什么，这让方维安偷偷松了口气，只把今日的事偷偷嚼碎，再藏起来，不愿想起。
可叶竹偏偏不如他愿。下午时，他也在了承知院，穿了套新学童服饰，脖子间尽是些红痕，手里把玩着腰间的新玉佩，耀武扬威地从方维安身边走过，狠狠撞向他的肩膀，只用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小偷。”
方维安低着头一言不发，似是怕了他。这反应让叶竹觉得无趣，轻哼一声就走了。
李爻更不如他的愿了，时不时将自己身上的贵重的物品转赠给他。见他不收，李爻就用那日的事情威胁他，逼得方维安红了眼眶，又转手送给了叶竹。
除此之外，李爻还时常在他分发卷子的时候，掐他的手，摸他的脸，有意无意地触碰他的身子。每当方维安想要发火时，他又笑着道歉。
这让方维安越来越恐慌，他不知道该跟谁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每天躲在房间里看到升起的太阳就会害怕。
可听到娘亲的咳嗽声，他又强撑着自己爬起来，踏上那条熟悉到扭曲的路，周围的吆喝声如同湖水般涌进他的口鼻，艰难呼吸着。他又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那个落水的小童。
这样的沉默却让李爻更加放肆。
课上李爻突然举起牌子，直直望向窗外的方维安：“徐夫子，学生有些不适，想要小安扶去学舍休息会。”
看到徐夫子点头，方维安本能到感到害怕，求救似的看向夫子，夫子却扭过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