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最后通牒
“莱珀，你有些失态了。”
面对大吼大叫的莱珀·贝隆，烟嗓贵族面带不愉地提醒道。
莱珀男爵呼吸一滞，很快反应过来。
自知情绪有些失控的他，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并抽空整理了下着装。
因为罗德的“危言耸听”，或者该说是“巧言令色”，事情正一步一步往对自己家族不利的方向发展；
莱珀·贝隆深知，自己必须尽快把局势扳回来才行；
而看着眼前这些被少年鼓动的贵族们，也让莱珀颇感寒心。
他们绝对不会知道，到底要付出怎样的心血和多大的代价，才能仅凭一个男爵家族培养出一位座堂神父，他的那位次子——莫斯·贝隆甚至还有机会成为帝都维恩教区的主教！
数十年的运作，以及数代人积攒的关系，都被他不惜成本地砸进了这场豪赌里，最后就连一个人影都没留下……
【百年累之，毁于一旦！】
面对这种结果，身为家族的首领，要他如何甘心？
无论如何，都必须有人承担这些罪责，以血债必偿的名义。
他看向罗德的眼神，也变得极其阴冷，仿佛盯着一具尸体。
只是现在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甚至已经有人对那位座堂神父的死做盖棺定论了。
“也许是莫斯神父受到圣三一的感召，回归了祂的怀抱里；
“也许是莫斯·贝隆自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选择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殉身教义……
“不论是哪一种结局，他都证明了自己对圣神的虔诚，让我们赞美他的品德，愿莫斯神父与圣三一同在。”
无论真心与否，抑或逢场作戏；
无数贵族在有心之人的倡导下，一同为莫斯神父的献身送上了他们的祝福。
可莱珀男爵却根本不为所动，哪怕他们是在为他那下落不明的次子做着祈祷，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莱珀·贝隆以及莱珀家族的其余人，其实一直都在注视着罗德的一言一行。
然而罗德直到这一刻，还是表现得如同贵族典范般的完美；
他的言行举止无不合乎礼仪，他的服饰姿态皆是透露优雅谦逊，完美得如同一个天生的表演艺术家。
但他绝对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那副全无破绽、惺惺作态的做派，才更让莱珀家族的人作呕。
许久没有动作的莱珀男爵终于迈开了腿，莱珀家族的人也自动跟随。
在众目睽睽之下，莱珀·贝隆走到了罗德·菲尔德面对面的位置上，并无所顾忌地直视着眼前的少年。
烟嗓贵族皱起了眉，但此时此刻，莱珀男爵给他的感觉已经与方才截然不同，以至于连他都拿不准主意，是否应该开口阻止……
其实也正如他所考虑的那样，既然莱珀·贝隆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再听取别人的建议。
莱珀·贝隆冷冰冰地问道：
“你以为这就是你的胜利了么，爵士罗德？”
“我是决计不会有这种想法的、莱珀男爵，还请节哀。”
罗德依然面带微笑，却把真正回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恍若耳语。
“我想是的，莱珀男爵；
“同时这也是莫斯·贝隆的胜利，与他生前的所作所为相比，至少他的身后名并没有臭得彻底。”
帝国的贵族与圣三一教廷的神职人员，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光鲜亮丽，暗地里都充斥着密不可宣的龌龊与污秽。
从他们诞生之初，根系便被缓慢侵染腐蚀着，直到烂到土里。
王朝的更迭与新旧皇帝的交替，并不能阻止、迟滞他们一步步滑向堕落的深渊，唯独镇压与暴力才能将底下涌动的暗流死死按住，不至于汇成浪潮将他们一齐打翻在地。
这是游戏里轻描淡写的时代背景，但对亲身经历着的人而言，便是无形中扼住喉咙、使人窒息的手臂。
罗德更希望他们都能有个“好下场”，也不介意亲手挖出一个大坑，把他们一个个埋进去。
也许正是少年的轻视与鄙夷，肉眼可见的青筋在莱珀男爵的额头暴起，可是他却格外理智，正如他死死紧咬着的牙关。
“——你休想再激怒我。”
“我毫不怀疑您确实具备常人无法企及的勇气。”罗德反讽道。
莱珀·贝隆抬手阻止了他身后跃跃欲试的族人，虽然身后是有那么几个帝国骑士，但对于眼前的这个天才魔法师，他还心存顾忌。
何况场上的贵族也有一部分来自边境，譬如那位屡次警告他的烟嗓贵族，就是一位实打实的边境伯爵。
在这里动手的话，成功了还好说，反之莱珀家族就要在帝国的历史上除名了。
“皇帝陛下召开的骑士竞技大赛便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在【战争之盾】下等你，全知全能的圣三一自会称量你我的罪责。”
做出这段有如最后通牒般的发言，莱珀·贝隆带着家族成员转身便走，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转圜回旋的余地。
“天哪、莱珀男爵他是疯了吗？”
“可怜的少年，看来那位年老昏聩的男爵铁了心的要迁怒于他……”
许多贵妇人不禁为眼前的贵族少年担忧起来。
而男性贵族们也往罗德这里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们可不愿意见到罗德接受莱珀男爵的决斗邀请，毕竟罗德的安危事关重大。
“莱珀男爵似乎不知道，单方面敲响【战争之盾】是无法让决斗成立的；
“霍金斯·菲尔德是做生意上的一把好手，我觉得他的亲属在权衡利弊上也不会差到哪去。”
烟嗓贵族看向罗德，好像是希望能在他的脸上得到一个符合心理预期的答案似的。
罗德则不置可否的说：“感谢您的帮助和提醒，我会好好考虑的。”
“三两句话如果能够得到一位前途远大的帝国翘楚的友谊，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烟嗓贵族坦诚道，“莱珀·贝隆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不然我可不会好心帮你。”
罗德又问：“若是不嫌我冒昧的话，请问您是？”
“想知道我的身份？”
烟嗓贵族低头一笑，抬起手来在罗德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有些话，还是等你做出决定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