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奴隶骑士
三天之后、午间。
帝国大道上，一部四轮马车从走到停，稳稳的在帝国角斗竞技场的囚笼闸门外站住了马蹄。
从车厢里钻出来的罗德丢下几枚法尔铜币，便朝竞技场的偏门走去。
时隔多日，他左手臂上的魔术刻印恢复得很好，现在只会偶尔幻痛一阵，几乎没什么大碍了。
而看守地下囚笼闸门的帝国卫兵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右手食指上的血红色宝石，瞬间肃然起敬。
他们的卫兵长果断迎了上来，“这位爵士大人，请问您有何吩咐？”
罗德扯了扯衣领，透了口气，“我预约了今天探视地下死囚的行程，你们的长官应该提前和你们打过招呼。”
帝国的角斗竞技场一般不接受外人的探视，但在帝都，没有什么事情是第纳尔金币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该找找自己的原因，想想这些年工资有没有涨，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连再加几枚第纳尔金币都做不到。
罗德可是为这次探视砸了十几枚金币，如果过程不顺利，他发誓绝对会让地下囚笼的那些长官，把他花的钱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
“哦~原来您就是那位罗德爵士，
“还请放心，我们的长官这几天一直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会怠慢您的。”
卫兵长立即做起了表率，躬下身来一脸谄媚地向他行了个大礼，身后的卫兵也跟着顿足敬礼。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罗德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口袋伸出的手指间弹出一枚白光铮亮的银币，登时就让卫兵长笑得合不拢嘴，接过打赏之后，姿态也放得更低了。
“烦请你带下路，我正想见见那名奴隶骑士。”
“——是的是的、请随我来。”
卫兵长将腰间那柄妨碍他弯腰的长剑移到屁股后头，侧着身子抬起手，把罗德迎进了精钢闸门缓缓抬升的地下甬道里。
“几步前有个小台阶，还请您多加小心。”
借着甬道两侧石壁上的油灯，罗德和看守长穿行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这里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虽然也是同等的暗无天日、不见阳光，但潮湿的空气并不污浊，最多最多也就夹杂着几丝汗臭味。
透过厚重魔纹钢铁栅栏的气孔，罗德发觉监牢的内外都很干净整洁，甚至还有几个死囚在为接下来的决斗做着准备。
他们磨砺刀具，擦拭胸甲盾牌，看起来相对自由。
“您是否为他们的良好待遇感到惊讶，爵士大人？”
见罗德这位“金主”点了头，看守长迅速凑了过来：
“他们的生命并不值钱，也注定会死在这儿，
“但对于那些在他们身上一掷千金的贵族富商们来说，他们在竞技场上的表现，却重达成千上万枚帝国金币，
“所以相对应的，他们的生活可比许多帝国自由民还要滋润，肉食不绝烈酒不断，就连他们的武器装备都会有工匠定期保养。”
罗德的目光往一个个监牢扫视过去，那些死囚的脸上都很平静，可每当剑刃擦过铁石，都会迸溅出火花，照出他们凶戾的眼睛。
收进铁鞘里的剑虽然藏起了锋芒，但并不能代表它不锋利。
罗德淡然发问：“那位奴隶骑士不在这里？”
“是的、爵士大人，因为他的危险性，所以我们把他囚禁在防守更加严密的下层。”看守长眼窝里的眼珠子又转了转。
“恕我直言、爵士大人，那个奴隶非常仇视像您这样尊贵的帝国贵族，恐怕您去到那儿，他可能会有些应激……
“但请您绝对放心，关押他的监牢和他身上的镣铐，比那些最为凶悍的魔兽身上的还要牢固，我们也绝不会让他冒犯或者伤害到您的。”
“但愿如此。”对于他的“危言耸听”，罗德只是笑了笑。
拦路的魔纹钢闸门一道道打开，往下的台阶也走过一级又一级。
最后，隔着三道特质的铁监牢，罗德认出了那个被无数铁链与钢罩束缚成“铁罐头”一般的奴隶骑士；
铁头套上只留出了一行观察窗和气孔，而藏在那行观察窗里的双眼，空洞而无光，好像已然死去；
若不是他的呼吸穿过狭小的气孔时，会发出些许刺耳的声息，让人知道置身于这个“铁棺材”里的他，尚且还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不然大概会直接把他当成一具尸体或者标本处理。
“把这些铁栅栏打开吧。”罗德直接对看守长命令道。
“这、这……”看守长为难起来，“小的方才才与您说过他的危险性……哪怕他被套上了如此之多的禁制，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啊爵士大人。”
罗德无视了他衷心的劝解，只是再次向他出示了一枚第纳尔金币。
“照我说的做，然后你就可以出去了，
“记住、管好其他人的嘴。”
看守长一愣，内心稍微挣扎了几个呼吸之后，便诚惶诚恐地将那枚金币接了过去，“请您稍待片刻。”
很快，罗德和那位奴隶骑士之间间隔着的三道铁栅栏向两侧石壁退了进去，同时那些看守卫兵以及看守长官也不见了踪影；
在这段“死路”里，就只剩罗德和他此行的目标而已。
“罗德·菲尔德，”罗德背着双手，朝尽头的奴隶骑士走去，“一名魔法师兼帝国骑士，向你问好。”
“你是帝国的贵族？”
合身的铁箍囚服中，传来一道先是有些失声、然后略显沙哑的嗓音。
奴隶骑士并不是哑巴，喉咙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他只是太久没有开口和人说过话了，以至于突然开口时，就像一个口齿不甚清晰伶俐的失声者。
罗德回答，“是的，册封书几天前刚到。”
“因为什么功勋？”
“功勋？”
罗德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可笑。”奴隶骑士的话里不见悲喜。
罗德止住笑意，跟着补充上解释，“抱歉、并非如此，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的皇帝陛下欠了我们家一大笔钱。”
“我想你应该不会基于这个原因，对我展示你的仇恨。”
奴隶、骑士——实际上这两个单词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有人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而罗德眼前的这位曾经的帝国骑士，之所以会被贬为“奴隶”，只是因为他亲手杀了许多位贵族；
其中，也包括那位授予他骑士称号、并且也是他曾以生命宣誓效忠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