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巡回十长老骸骨，冲灵冰释前嫌
马车行至太原镇时，已经夜深，东方不败等人在太原留宿一夜。次日清晨，众人再启程前往华山。数个时辰之后，众人就进入了陕西地界。这时，天空下起绵绵细雨，令狐冲叹了叹气，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春。以前，清明节气过去后，陕西就很少会下雨，没想到现在清明节气已经过去了十余天了，陕西还是下雨。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有意为之，用以陪衬这气氛。”东方不败道：“不错呀，杜牧的诗句。想不到你也会。”令狐冲道：“我是因为这首诗的后面两句，才会背这诗的。我可不知道这首诗是杜牧写的。”东方不败正正经经地说道：“令狐冲，等回到黑木崖之后，你必须好好读书。”令狐冲道：“江湖中人不通文墨也没有关系，只要把武功练好进行了，我又不是进京去考状元。何况，书读得多有何用，岳掌门当初请夫子上华山教我们孔孟之道，结果……”
东方不败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如果将来我们的儿子像你一样，不学无术，我没准会气死。”令狐冲闻言，不禁失笑，他道：“你不免要求太高了，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呀。”东方不败奇道：“我怎么样了？”令狐冲道：“你聪明貌美，武功高强，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东方不败傲然道：“想不到你也会说实话。我还以为，那天风老头说，我人又长得丑，武功又差劲，你心里面就默认了他的说法。对了，风老头那天这般侮辱我，还要烧了我的风雷堂，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待会儿，你告诉我他住在思过崖的哪个山洞里，让我去那山洞放一把大火，泄泄我心中的怒气。”令狐冲道：“风太师叔那天说的话，多为无稽之谈，不足驳斥。他呀，只重在最后一句话，‘走，走，走，太师叔替你另择良配。他呀，不过是想引你出来，带我们走出那片桃花林。更何况，如果你现在放一把大火烧了他住的山洞，那不就是等于默认了他的说法吗？”
东方不败道：“行了行了，我才说了一句话，你就驳我这么多句，我不烧了不就行了吗。”令狐冲道：“话也说回来，我用来做标记的石头，是不是你让人搬走的？”东方不败道：“是呀，谁让风老头这样嚣张，本座当然要给一些教训他。”令狐冲气愤地说道：“你……你……知不知道那天我还以为自己见鬼了。”东方不败忍不住笑了出来。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华山山脚。此时，春雨还是绵绵不停。神教教众在后替两人撑伞。东方不败道：“你先去正气堂将岳不群的事情告知你师娘、师妹，我带人上思过崖将十长老的骸骨寻回，再来找你。”令狐冲应诺。随后，东方不败吩咐上官云、鲍大楚随令狐冲走一趟，她就带着神教教众往思过崖走去。
雨越下越大，下雨天，总令人想起过往的事情。故地重游，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东方不败的脑海之中，她不禁感慨良多，纵使她再会隐藏，也难以隐藏那极为容易流露的笑容。桑三娘见了，笑道：“教主对路径这般熟悉，想必教主以前时常来这思过崖。”东方不败边走边说道：“本座沿长空栈道上思过崖还是头一回，以前本座总喜欢用轻功攀岩直上。不然，也不会与风清扬那个老头撞个正着。”桑三娘闻言，心道：难怪教主来了这么多次思过崖，岳不群都没有发现。片刻之后，众人就到了巨石之前，东方不败道：“岳不群又故技重施，用巨石将五岳剑派的弟子困在洞内。”童百熊道：“这巨石足有千斤重。十长老的武功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可是被困在洞中，依然无计可施，更何况是五岳剑派的弟子呢。”东方不败道：“如果是本座被困在洞里，要逃生那是容易得很。全部人后退三步。”童百熊等人闻言，均后退了三步。东方不败纤指一放，数十枚连着红线的银针射向巨石，她牵着红线的手稍一运劲，巨石瞬间被她的内力震为粉碎。桑三娘等人见了，都吃惊不已。东方不败当先一人，走进洞中，身后的神教教众点燃火把，给东方不败照明。
果然，思过崖秘洞之中有上百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尸体发出阵阵恶臭。东方不败道：“将十长老的骸骨带回。至于这些五岳弟子的尸体，就在这思过崖就地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风雷堂教众当即按照东方不败的吩咐去做了。童百熊与桑三娘两人则是拿着火把，去看石壁上的字。童百熊突道：“五岳剑派从前的剑法，倒是有可取之处。”桑三娘道：“五岳剑派的剑法再是精妙，也还是被十长老尽破了。可惜十长老不得生还。”童百熊道：“想必是十长老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方才在石壁上留下这些招数。”东方不败道：“十长老破解的只是五岳剑派剑法的形，而非破解了五岳剑派剑法之意。这些破解的招数，初看还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若是使剑之人中途变招，这些破解的招数就站不住脚跟了。”
桑三娘道：“教主所言甚是。教主，这毕竟是十长老的心血，我们要将这些破解招数尽数抄下带回神教吗？”东方不败道：“既然是十长老的毕生的心血，那就抄下来，将它存放与神楼之中。”桑三娘遂吩咐教众将石壁上的剑法抄录下来。童百熊道：“教主，还不如将这些招数一并毁了，免得有一天又有人利用这些剑法去害人。”东方不败道：“江湖每天都是血雨腥风，纵使你将这里的剑法全毁。江湖的血雨腥风也不会停止。”童百熊叹了叹气，道：“是呀，江湖中人，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无奈。”
两个时辰之后，神教教众已经将十长老的骸骨取回，而五岳剑派弟子的尸体也全部埋葬好了。东方不败在用长剑在墓碑上刻下了‘会忠墓’三个字后，她就与童百熊等人往正气堂走去。
片刻之后，东方不败等人就到了正气堂前。众人的目光无不被正气堂台阶上的那张椅子吸引过去了。但见那椅套以淡黄绸缎制成，金黄色丝线绣了九条金龙，那九条金龙张牙舞爪，神采如生。而且椅子边有不少明珠、钻石和诸般翡翠玉石。东方不败轻蔑一笑，一语不发。这时，令狐冲边走边说道：“东方，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我们可以离开了。”东方不败见令狐冲双眼通红，心中甚是奇怪，不过她料想令狐冲与岳灵珊久别重逢，痛哭一场也是人之常情。岳灵珊、林平之走向前，岳灵珊道：“大师哥，天色已晚了，外面雨又大得很，你就留下来住一些日子再走，好吗？”童百熊等人心道：再留下来住一些日子，喜事就不用办了。不过外面的雨确实很大。令狐冲道：“小师妹，林师弟，这里这么多人，在华山派住下也不方便。过些时日，我再回来华山派的探望你们，现在我就不多作停留了。”岳灵珊道：“大师哥，我有孝在身，就不送你了。你以后记得要多回来华山派。”令狐冲道：“好。”话毕，他与东方不败携手下山离去。岳灵珊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情。
在下山的路上，东方不败道：“本事不小呀，你除了让林平之与你小师妹和好之外，竟然还能说服林平之为岳不群戴孝。”令狐冲道：“小师妹本就深爱林师弟，这些事情，她并不介意。至于林师弟，他不是为岳不群戴孝。”东方不败幡然醒悟，难怪方才在正气堂不见了宁中则，也难怪令狐冲会双眼通红。她道：“宁女侠她……”令狐冲道：“岳掌门将汤英鹗等嵩山弟子的家眷都扣在华山上。他离开后，师娘将他们的家眷都放了，那时，师娘已经知道岳掌门的恶行，只不过没有深信罢了。昨夜林师弟回到华山，又向师娘禀明前事，师娘听林师弟说来，更无他疑。她万念俱灰，已经自尽身亡了。”东方不败闻言叹了叹气，道：“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令狐冲道：“是呀。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话毕，他突地停了下来，身后替他撑伞的教众也是脚步一滞，东方不败奇道：“怎么了？”
令狐冲道：“奇怪，雨这么大，你为什么浑身不湿？”其实，纵是有教众为他撑伞挡雨，他的衣襟还是湿了。他的长袍也沾满了泥水。东方不败道：“我有真气护体，雨自然淋不到我的身上。泥水也自然溅不到我的身上。”令狐冲道：“那你为什么还叫人打伞？”东方不败道：“美观。”令狐冲差点气死。后面童百熊提醒道：“令狐公子，快走呀。教主有强劲的真气护体，我们都没有，你再不走，我们都淋成落汤鸡了。”桑三娘也催促道：“公子，快走呀，早点上马车回黑木崖才是上策。不然，天色晚了，不知道雨会不会下得更大。”上官云道：“公子，我已经全身湿透了，马车上，我才有衣服可以更换。”东方不败向后望去，果然，离开恒山时还济济一堂的神教教众，现在人人都被大雨淋湿了。她笑了笑，道：“回去黑木崖之后，好好练功，那就不会被雨淋湿了。”众人闻言，各自无语。令狐冲道：“以前这些时候，华山都不会下雨，如今华山下雨已经够奇怪了，还下这么大！完全没道理！大家放心，过一会雨就停了。”言讫，天空电闪雷鸣，雨竟然愈下愈大。童百熊道：“公子，我求你不要说了，快走呀。”令狐冲大声道：“老天爷，你为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你是存心与我唱对台戏吗？”话毕，又是一阵电闪，大雨倾盆，如银河倒泻，铺天盖地而来。桑三娘已经气得快疯了，她道：“公子，我求你不要再说了，真的不要再说了。”令狐冲脸色通红，他不禁走快了几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依旧这么大。东方不败叹道：“或者，苍天也在为一些人感到不值得。”令狐冲道：“如果时间能回到过去，那该过好呀。那时候，师傅总陪着我们华山众弟子一起练武，给我们讲解一些华山典故。那种快乐是多么的简单而纯粹。如果师傅这样终老一生，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华山掌门，难道就真的比他现在所过的一生要不幸许多吗？”东方不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岳不群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说，他能逃脱左冷禅的毒手吗？”童百熊道：“教主，岳不群的那张九龙椅，精致得很呀。”东方不败道：“童大哥，你这么喜欢那张椅子，那你就命人按照图本打造一张，放于风雷堂好了。”童百熊道：“教主说笑了，九龙椅可是什么人都坐得？”令狐冲道：“岳掌门打造的那张椅子叫九龙椅？”东方不败道：“你难道就不知道？”令狐冲道：“我只知道那张椅子非常精致，与一般的椅子不同罢了。”东方不败道：“回去多读一些书。林平之应该知道，这张椅子，不用多久就会被撤去。”令狐冲道：“为什么呀？这椅子这么精美，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撤去？”神教教众闻言，都目瞪口呆。
少顷，东方不败等人已经走到了华山山脚，众人登车的登车，上马的上马，纵马加鞭赶回黑木崖。黄昏时刻，雨下得更大，电闪雷鸣。马车内，令狐冲将外袍脱下，鞋子也晾到一边，形象全无。东方不败在一旁哭笑不得，她正欲出言指责，心中又是不忍。一路折腾下来，半夜时分，众人终于回到了黑木崖，各自休息去了。
听说这一夜春雨，华山上，平地水深数尺，霹雳震开了岳不群的骨灰塔。华山诸弟子只能侯晴再葬，临葬之期，又是天降大雨，如此反复多次。后来，林平之向华山附近的道士垂询，道士说，华山派前掌门的骸骨，不得葬于历代掌门埋骨之处，理应单独迁葬思过崖。正气堂中的九龙椅，有僭越的意味，理应撤去，不然，定遭天谴。林平之按道士的吩咐去做了，终于使岳不群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