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东二人传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79章 令狐东方酒楼相见

当天夜里,恒山弟子均已熟睡,令狐冲在房内留书一封,道明原委,便往山门走去。张光远见他前来,喜道:“在下幸不辱使命,教主见到公子,定然大喜。公子,请。”令狐冲道:“张兄,请。”两人一同下山,令狐冲道:“张兄,在下眼拙,竟不知张兄在日月神教之中身居高位。其中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张兄原谅。”张光远道:“公子误会了。在下不过是暗卫而已,谈不上身居高位。”令狐冲心中诧异:日月神教难道就这么多英雄吗?为什么像他这样的豪士只是一个暗卫而已?他喃喃道:“暗卫?”

张光远道:“公子,神教不同于华山派,神教内等级森严,神教教徒,衣分七色,共有七级,其中暗卫乃是最高一级,依次下去是隶属于风雷堂、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的教徒,最后才是普通教徒。在下虽是神教前长老张乘风之后,但是于神教并没有尺寸之功,二十岁时,仅仅是一个普通教徒。那时恰逢神教巨变,东方教主想在风雷堂之中挑选弟子,训练为暗卫。在下听到这个消息后,为了能成为暗卫之一,于是擅自闯了风雷堂,向风雷堂堂主童长老毛遂自荐。而普通教徒擅闯各堂者,按律当死。”令狐冲听他自诉身世,不禁问道:“既然如此,张兄何以还擅闯风雷堂?”

张光远道:“在下自以为勇谋不差,只是不得其遇。东方教主亲选暗卫,那是千载难逢之机,男儿建功显名之时。如果我能被童长老重用,则一朝成名,他日可为神教创下功绩,男儿处世,不当如此乎?”这一番话听得令狐冲激情澎湃,豪情万丈,随后他道:“那之后,张兄为什么没有被处死?”张光远道:“当日东方教主亦在风雷堂,而童长老怜惜在下的勇气,他便入内向东方教主请示这事。请示之后,他便吩咐在下明日再前来风雷堂,那时自有决断。”令狐冲不禁疑惑地问道:“这也太奇怪了,童长老为什么不直接重用张兄,反而要张兄次日再前往风雷堂?”张光远叹道:“在了闯了风雷堂,逞一时之勇。但东方教主心智过人,她又怎么会随意用人?她在一天的时间里,将在下的底细全部摸清楚了。”张光远不由回想起十余年的往事,至今仍是感慨万分,他随后便将那天去见东方不败的事情告知令狐冲。

……

东方不败道:“你是我教前长老张乘风之后?”

张光远道:“是。”

东方不败道:“本座闻知,朱雀堂罗长老一个月前欲将你收入朱雀堂,但你推三阻四,最终没有入朱雀堂门下。昨日你闯了风雷堂,欲入风雷堂门下。这又是何故?”

张光远道:“属下自知身入朱雀堂也是为神教办事,但是属下希望能为神教之主办事,不想替将死之人做事。”

东方不败道:“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张光远大胆地说道:“属下知道,先教主有意将教主传于副教主,而非任我行。属下祖上,皆蒙先教主恩德,因此属下只想替副教主效力。”

东方不败闻言,不置可否。而一旁的童百熊道:“将这颗丹药服下,然后你便是我风雷堂的弟子。”

张光远将丹药服下后,东方不败似在叹息道:“先教主遗命如何,外人又岂能得知?本座告诉你,即使先教主有意传位于任我行,教主之位,也会是本座的。”

……

令狐冲听毕,问道:“那教主当时究竟传位于何人?”张光远道:“公子何必在意这个呢?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任我行若是没有失德之处,教主之位何以一夜易主?需知东方教主夺位之日,黑木崖上并没有出现血流成河的场面,甚至可以说是兵不血刃。”令狐冲道:“任前辈文韬武略,亦是当世豪杰。”张光远道:“不然,任我行刚愎自用,毫无远见,有的不过是匹夫之勇。当年,他还想大动干戈,过一个山峰灭五岳一个派。他却不知道,我神教虽然强盛,但消灭五岳,势必深入五岳腹地。如此,既失地利,又失人和,更不得天时,如何能胜?即使能胜,也实力大损。昔年祖上在华山之巅亡故,三山五岳近万人被聚歼于少室山,便是这个的缘故。如此观之,任我行又怎么能说是文韬武略呢?”

令狐冲道:“昔日任前辈向在下言道,灭我华山派轻而易举,在下已经明言,华山立派数百年,自有他生存之道。但在下一直担忧他会对华山不利,今日再听张兄一言,茅塞顿开,再没有忧虑了。对了,张兄,为什么童长老给你服下一颗丹药之后才准你加入风雷堂?”张光远道:“那时东方教主与任我行正在争锋,如果在下背叛东方教主,会连累不少忠于东方教主之人。童长老给在下服下‘三尸脑神丹’,在下便不能怀有二心,否则丹中所藏尸虫便由僵伏而活动,钻而入脑,咬啮脑髓而死。”令狐冲骇然道:“又是三尸脑神丹。”他听任盈盈说过这丹药,如今再提起这丹药,他也不由胆寒,他心中不断在问:日月神教就是这样逼别人效忠的吗?

张光远见他神色有变,知晓他的心思,于是道:“想必这丹药的大名,公子已经听说过了。但是在下以为,神教弟子愿意效忠于东方教主,并非是因为服食了这丹药。更是因为东方教主乃是天下雄主,所以教中弟子愿效死力。公子乃是华山派弃徒,但是至今不忘师恩,难道不也是服食了岳掌门的‘三尸脑神丹’吗?”他说完这话不禁大笑。随后又道:“时至今日,在下敢问公子,岳掌门为人如何?”令狐冲回想起今日冲虚道长的话,知晓师傅是有意收林平之入门下,欲图得辟邪剑法,而灵鹫寺前,他又使出“苍松迎客”等剑法迷惑自己的心神,欲置自己于死地。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但他想起自已蒙岳不群养育多年,却没有尊师重道,于是还是答道:“家师执掌华山门庭,德高望重,为人光明磊落,黑白分明,是难得的正人君子。”

张光远闻言不禁一笑,道:“公子这话,恐怕连公子自己也不相信。”令狐冲道:“那张兄以为家师如何?”张光远道:“岳掌门执掌华山门户将近二十年,门下人才凋零,是他掌派无能。难得华山能出公子这样的人才,而岳掌门却将公子逐出门下,那是胸襟不广。岳掌门养育公子十余年,公子朝夕相伴于其左右,他却误以为公子窃取辟邪剑法,那是没有知人之明。在下如实道来,还请公子勿怪。”令狐冲黯然道:“在下举止轻浮,多次惹怒家师,这不能怪家师。”两人说完这番话,已经行至龙泉酒楼门前。张光远向前敲门,就有人迎出来,道:“大哥,教主在二楼的天字一号房。”

张光远携令狐冲入内,令狐冲见酒楼内只有今日前来恒山送礼的日月神教教徒,再也没有其他宾客。偌大的酒楼,金碧辉煌,但却静得可怕。他心情忐忑,走到楼梯的中间时,不由地拉住张光远,低声道:“张兄,在下笨拙,不知道一会儿见到东方教主,应当先说什么,还请张兄给我出个主意。”张光远望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公子应先谢灵鹫寺一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东方不败身穿红衣,傲然而立,道:“张光远,你的主意不错。不如你也给本座出个主意,本座应该怎样奖赏你?”张光远慌忙之间就跪了下去。东方不败又道:“不如本座为你引荐,让你入恒山门下,如何?”张光远不由地想起田伯光,他胆战心惊,这时令狐冲道:“张兄,你愿入我恒山,我自然欢迎。”张光远闻言大惊,道:“公子误会了,我……”东方不败道:“还不下去。”张光远如获大赦,道:“是。”然后便转身下楼。东方不败望了令狐冲一眼,转身入房。令狐冲站立了一会儿,便继续上楼,往天字一号房而去。

令狐冲步入天字一号房,见东方不败正在独酌,神色怡然。他将房门掩上,然后走至东方不败身旁坐下,率先打破沉默道:“恒山派有这么吓人吗?怎么他吓成这个样子?我告诉你呀,数日前,田伯光还特意剃了头,到见性峰前求我将他收入门墙。我告诉他入了恒山就不能喝酒吃荤了,他一口答应。我再告诉他入了恒山就不能采花了,他也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说完这话,不禁失笑。东方不败道:“那你的意思是,是我这个魔教妖女将他吓成这个样子?”令狐冲道:“你不要误会呀,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他吓成这个样子而已。”他早就酒瘾难耐,说完这话便自斟自饮起来,一杯饮尽,回味无穷,他赞道:“好酒。这是我生平喝过最好的酒了。”

东方不败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杏花村的汾酒,天下闻名,自然是好酒了。不过,你方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你现在是恒山掌门,不能喝酒吃荤。很遗憾,你今天与这杏花村的汾酒无缘了。”话毕,她夺过他的酒杯,略带玩味的望着他。令狐冲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会与这汾酒无缘?”随后他转身出房,喝道:“小二,给我一坛汾酒。”东方不败笑了笑,道:“因为这酒楼是我的,没人会听你的。”令狐冲充耳不闻,继续吆喝,但是楼下毫无回应,而张光远等人亦不理睬他。他无奈回到东方不败身侧,俯身道:“既然我是恒山掌门,不能喝酒,你今日为什么送给我这么多酒杯?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东方不败难以辩驳,但是她还是强自辩解道:“我送给你酒杯就代表你能喝酒?笑话。”话毕,她又习惯性地往令狐冲的胸口轻锤一下。令狐冲又一次整个人直飞出门外,从二楼摔至一楼大堂。这一摔着实不轻,但令狐冲摔了这一下却是面有喜色,因为这样一来,东方不败一定紧张不已,她为了补偿自己,一定会让自己喝上汾酒。思念至此,他捂住胸口,大声呻吟起来。东方不败见自己失手伤了他,不禁大惊失色,她心里自责不已,飞身至他的身旁,正想俯身检查他的伤势如何,但是她见张光远等人在侧,想到自己堂堂日月神教教主,若是让属下见了自己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于是她冷声开口道:“还装?装什么呀?恒山掌门就这么一点功夫?摔一下就痛成这个样子?真没用。”

令狐冲见她伤了自己毫无愧疚之色,反而奚落自己,已经颇为不满。这时又见张光远等人都在强忍着笑意,他不禁有点恼怒,但是无奈东方不败武功高强,自己打不过她,但这一口气憋在心里实在太难受,对,这酒楼是她的,我打不过她,还打不过这些桌椅?他坐起身子,见日月神教弟子的长剑放在他不远处的桌子上,他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起身拔剑,往东方不败身旁的桌子劈去。东方不败见他面有怒容,已经暗自提防他突然之间发难,这时见他去势凌厉,但却失了准头,心中想道:莫非是刚才的那一摔,摔得他头昏眼花,以致视线模糊?但是他又怎么会伤到头脑呢?她正自沉思间,令狐冲已经将那一套桌椅劈得四分五裂,四散开去。他随后故技重施,攻向东方不败另一侧的桌椅。

东方不败恍然大悟,她闪身至令狐冲身前,用强大的内力压制住令狐冲的长剑,然后说道:“就你这点功夫,也想来我的地方放肆?”令狐冲不答,只是一股劲地想拔出长剑,奈何两人功力实在是天壤之差,令狐冲数次拔剑都无功而返。他心中想道:方证大师今日曾跟我说到,当今之世,论剑法,除非风太师叔亲临,否则无人能出我之右。我何不用独孤九剑来挽回一些面子?于是他道:“你不过是仗着内力取胜而已,如果单以剑法而论,你也不过尔尔。”张光远等人闻言均是一惊,他还从来也没有见过有什么人敢这样对东方不败说话。

东方不败内力一收,道:“本座已有数年,不曾见过谁这么狂妄。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你也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她随后施展内力,将神教弟子的长剑擎在手中。令狐冲见状,不禁心生骇意,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硬着头皮,攻向东方不败,但他心情浮躁,使出的剑法比平时弱了许多,而东方不败的剑法早已步入无剑无招的境界,世间罕有。她的剑法毫无破绽可言。因此,不过十余招,她就将令狐冲逼得步步后退,只有招架之弓,而无还手之力。两人高下立见,令狐冲自知敌不过东方不败,于是他也不抵挡了,转而一剑劈向他身旁的桌椅,东方不败见状,怕伤了他,连忙收剑,道:“令狐冲,我不许你耍无赖。”令狐冲不答,转瞬之间,又有五套桌椅四分五裂。

东方不败自知他这样耍起流氓来,自己伤他不得,奈何不了他,她只能吩咐道:“光远,你帮本座记好了,今天令狐冲砸坏这里多少东西,你明天就上恒山将这些钱要回来。如果恒山派钱不够,就拿恒山弟子的人头抵数。如果还不够,就把恒山派给本座拆了抵数。总之,本座要一分钱也不能少地收回来。”张光远道了一声“是。”便仔细地盘点令狐冲一共砸碎了多少张桌椅。令狐冲再砸多几张桌椅,突然醒悟自己在众目葵葵之下这么一闹,什么形象也没有了,于是他便将长剑一扔,住手了。

这时,张光远道:“教主,公子一共砸坏了桌椅共二十三套……”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令狐冲已经摸出一袋银子,掷给他,道:“这些总该够了。”东方不败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张光远不接,问道:“公子来恒山多少日了?”令狐冲道:“将近一个月了,怎么?”他说完这话,自斟自饮起来。张光远道:“公子可知,这酒楼平日只招待达官贵人,平常人不得入内。”令狐冲道:“我听仪清她们说过,这又怎么了?”张光远道:“那公子怎么就不知道,这些桌椅,都是用上等楠木制造,每一套至少需要过千两银子,公子砸坏了二十三套,少说也要五万两银子才够赔偿。”

令狐冲大惊,嘴里的酒忍不住喷了出来,恒山派清苦,别说五万两,连三千两也拿不出来,如果东方不败真拿门下弟子的人头抵数,这如何是好?他道:“你说它是楠木就是楠木,我看他就是普通木材。一两一套就差不多。”张光远道:“公子若不信,明日可将公子今日砸坏的桌椅抬回恒山,请恒山弟子验证一下。”令狐冲无言以对,东方不败见他窘迫,过去拉住他的胳膊,道:“好了,别丢人现眼了。光远,记住本座说的话,明天就上恒山。”然后他便拉着令狐冲走回房间。令狐冲还想再说话,但被东方不败瞪了一眼,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两人回到房内,东方不败将房门掩上后,柔声问道:“还痛吗?”令狐冲将她揽入怀中,道:“有你这句话,疼痛全无。”东方不败望着他,道:“是吗?那我不妨再重重地摔你一次。”话虽如此,不过她却一动不动,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两人在桌前安坐,令狐冲奇道:“平常也不见你怎么用剑,你的剑法怎么这么好?你知不知道,这剑法可以和我太师叔并驾齐驱了。”东方不败道:“不用剑就不能剑法好?这是什么道理?还有,不要将我和风清扬相提并论,他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而且,他的剑法,也不一定比我好。”

令狐冲闻言,诧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东方不败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可知道,我今天送给你的剑,叫什么名字?”令狐冲道:“名叫‘紫薇’。”东方不败道:“你不知道它的由来?风清扬没有告诉过你?”令狐冲道:“没有。”东方不败道:“那风清扬这个师傅实在太差劲了,以后你也不必称呼他为太师叔。不过,他总该有告诉你,他的独孤九剑是从何学来,他总不会厚颜无耻地说这‘九剑’是他所创的吧?”令狐冲道:“即使他这样说,我也不信,否则又怎么叫‘独孤九剑’,不如叫‘风清扬九剑’好了。太师叔说,这剑法是独孤求败所创。”东方不败道:“那你太师叔还比较厚道、诚实,比起那老和尚不知好上多少倍。”

令狐冲听了这话,知道她已经知道方证大师欺骗她的事情。他不由地想起那日与东方不败在少室山一别后,他回访灵鹫寺谒见方证大师的事,方证大师将事情的原委向他一一道明。他随后也向方证大师问明心中的疑问。

……

“大师,既然我没有学得易筋经,并且已经离开灵鹫寺,你和东方教主的约定便已作废,晚辈不明,大师为什么不告知她实情?”

“少侠,东方教主背负少侠上山,到达我灵鹫寺门前时,老衲与她相见,便知她的内功修为已至臻境,老衲比不上她。老衲当时将东方教主误以为是日月神教圣姑,而不久之前,老衲门下有数名弟子在五霸冈附近遇害,想必是遭到圣姑毒手。如果老衲将这事如实相告,她很有可能会大开杀戒,血洗灵鹫寺。所以老衲只能出此下策,暂时欺瞒于她,让她在寺内参禅,化解心中的戾气。”

“大师所言甚是,东方教主如果得知晚辈不曾习得易筋经,势必大怒。不瞒大师,晚辈方才在少室山与东方教主相遇,她得知青城派在少室山伏击晚辈,便将青城派的弟子杀尽。晚辈实在是心痛难当。”

“阿弥陀佛,有恩怨的地方便有江湖,即使是佛门清静之地,也难以幸免。善哉,善哉,快意恩仇,世间恩仇何时才能完全了却?”他说完这句话,便独自离开了。

……

东方不败这时提起方证,也想起一些事情,至少,她需要确认一下,方证是不是骗了他,否则他离开灵鹫寺三个月,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就身在灵鹫寺之内。她问道:“你先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灵鹫寺的?”令狐冲道:“我老实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东方不败道:“不许跟我讨价还价,快回答我。”令狐冲道:“九月初五。”东方不败听了,心中恼怒:老和尚,你竟然还敢指示令狐冲来骗我,你把我当成是傻子吗?一念至此,她笑道:“你重伤初愈,肯定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天。你一定要向老和尚垂询。这件事,你骗了我,我不怪你,因为这也是老和尚欺骗你在先。老和尚蛇蝎心肠,大话连篇,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话毕,东方不败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道:“八月十二,有人在杭州见过你。”令狐冲吃了一惊,随口答道:“那一定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东方不败道:“原来在你心里,我的属下是老眼昏花,而我是如此糊涂,如此黑白不分,如此蛮不讲理?我还不至于像你一样,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就随随便便冤枉人。不错,人是可以看错,但是剑法总该错不了。即使剑法有错,也还不至于没有人证,终有一天,我还是会知道盈盈的下落。”

令狐冲闻言,只能如实交代道:“我是八月初五离开灵鹫寺的。那日方证大师告诉我,要习得易筋经就要入灵鹫寺门下,我不同意,便离开了。离开之前,我向他询问你的下落,他告知我,他并没有见到你。我只好下山寻找你。在郊外,我见到两个男子围攻一个女子,我将那个女子救下,便欲告辞离去。那女子见我心事重重,于是便问我有什么事情。我向她打听你的下落,她告诉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也许,你要找的姑娘,就在杭州。’于是我便和她一起前往杭州。路上,她得知我身上有伤,还告诉我杭州城内,有一位前辈可以治好我的伤,但是却要听她吩咐行事。我答允她了。次日,她便和我一起前往梅庄。”

东方不败道:“我得知你救了任我行后,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救他的,这几日闲来无事,我都在想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当中或许还有不明白之处,比如说,你为什么不知道我身在灵鹫寺内。但是总体脉络应该不差。你也许不知道,梅庄的设计,我费尽心血,苦思冥想了整整一个月,自以为没有人能窥破其中奥妙,怎么知道最终还是百密一疏。”令狐冲道:“怎么说?”东方不败道:“江南四友玩物丧志,如果有人投其所好,便得以进入梅庄之内,所以我曾下严令,不允许他们放任何一个人入庄。想必这么多年,梅庄相安无事,他们的警惕就松懈下来,让你和盈盈入内,这才让外人有机可趁。不过,盈盈救了人,却委屈了你。”令狐冲不明所以地问道:“委屈了我什么?”

东方不败笑道:“如果不找一个替身,又如何能蒙骗江南四友?又怎么让我的属下两个月内一点风讯都收不到?以至于错失了追捕任我行的最佳时机。我所谓的百密一疏,就是地牢内铁门过多,虽然这样可以防止任我行逃脱,但江南四友却不能确认地牢内所囚的人是否是任我行本人。记住了,以后不要随便听别人吩咐行事,如果遇人不淑,那人就不会返回梅庄地牢再救你出来了,这样,或许你就得关一辈子咯。”令狐冲愕然,他自以为江南四友已经死了,东方不败应该不知道当中事情如何,没想到最终她还是想出来,只是中间还有一些偏差。他道:“你有一点说错了,并不是任前辈将我救出来了。”东方不败道:“那你是怎么逃出去的?”令狐冲随后将黑白子欲学习‘吸星大法’的事情详细告知她。

东方不败惊道:“你学了‘吸星大法’?”令狐冲道:“是呀,怎么了?”东方不败沉吟不答,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令狐冲见状,知道事态严重,亦不打扰她,只是悠哉悠哉地自斟自饮起来。

东方不败心中思忖:“吸星大法”是将吸取的内力散于全身经脉之上。这些内力无法进入丹田,因此需要依靠自身的内力强行镇压。如果吸取的内力超过自身功力所能承受的范围,便会有反噬之患。灵鹫寺的“易筋经”能化解体内的异种真气,那应该也能彻底解决“吸星大法”的隐患。一念至此,她道:“看来我不但不能替你向老和尚讨回公道,而且还得去灵鹫寺一趟,求老和尚助你一臂之力。否则,这‘吸星大法’的隐患一旦发作起来,便要了你的性命。”令狐冲道:“任前辈也曾向我提及这‘吸星大法’有重大的缺陷,只有他的独门秘诀才能化解,我没有答允他加入日月神教,所以他没有将秘诀传授于我。我曾吸取过黑白子的内力,但至今仍无大碍,所以我一度以为这是他危言耸听,没想到却是真有其事。”

东方不败道:“你现在无碍,不过是因为你初学乍练,这隐患没有立刻发作而已。你说任我行有好的办法化解,我倒是不完全相信,毕竟体内的异种真气与自身真气融合,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即使当真做到了,那走的大概也是‘霸道’的路线。‘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坚强处下,柔弱处上’,用‘霸道’的办法强行将数种真气融合,并非延年益寿之道,终有一天会油尽灯枯而亡。所以,与其将吸取的内力化为己用,不如将吸取的内力尽皆化去。而要化解吸取的内力,普天之下,也只有灵鹫寺的易筋经,有此奇效。”

令狐冲道:“那我以后不用这‘吸星大法’不就行了吗?你不要再上灵鹫寺胡闹了。”东方不败道:“据我所知,‘吸星大法’一旦学成,即使你想不用,亦不可得。老和尚曾答应我将易筋经传授于你,最后却不守承诺,我去叫他履行承诺,有何不妥?况且,你答应老和尚去争夺五岳掌门之位,他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应该的。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就他可以利用你,难道你就不能向他图得一点好处?”

令狐冲惊道:“你怎么知道方证大师要我去争夺五岳掌门之位?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跟踪我们到悬空寺,窃听我们的谈话。哎,奇怪,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东方不败不屑道:“就你们那一点道行,还想发现?”她随后又道:“你可知,你上封禅台争夺五岳掌门之位,无论胜负,都是凶险万分。如果你输了,还有一线生机。而若是你赢了,性命难保。”令狐冲不解地问道:“刀剑无情,若是我输了,有所损伤,在所难免。但为什么我赢了,性命难保?”

东方不败道:“得势易,处势难。你骤得高位,必然惹人心忌。左冷禅为了当上五岳掌门,精心筹划多年,又怎么会甘心为旁人做嫁衣?嵩山强而恒山弱,他势必会想方设法夺回属于他的掌门之位。岳不群是你的师傅,如今你却反压他一头,他又如何会甘心屈居于你之下?天门和莫大比之你,年岁居长,又如何会服你?你虽是五岳掌门,不过敌人纷纷,即使恒山弟子齐心协力,又有灵鹫寺为外援,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你可不要忘记,思过崖的山洞里,写了一些什么。所以,既然赢了最终还是会输,不如不上封禅台,免得受伤。”

令狐冲也知道东方不败所言在理,他略作沉思,然后说道:“恒山派与嵩山派有隙,如果左冷禅夺得五岳掌门之位,必定会对恒山派不利。我对五岳掌门之位并没有多大兴趣,我也自知打不过左冷禅,但是我绝不能让左冷禅夺得掌门之位。所以,我已经想好了,正月十五,我第一个上场挑战左冷禅,尽量消耗他的战力,这样一来,其余三派的掌门人一定会有一人胜过他。五岳掌门之位只要不落在左冷禅的手里,我便心满意足了。”

东方不败闻言,心道:左冷禅无论是临敌经验还是应变能力都比他强许多,即使嵩山剑法不一定能胜过‘独孤九剑’,但左冷禅的拳脚功夫一定可以胜过他,他与左冷禅比斗,毫无胜算可言。不过,左冷禅不失为一代宗师,极好颜面,他既然已经赢得比斗,就不会在天下英雄面前重创于他,以免既让天下英雄所耻笑,又得罪于恒山派。岳不群多年居于左冷禅之下,数次蒙羞含耻却无动于衷,足见他为人心机之深。如今他又修得辟邪剑法,虽然时日较短,不一定能胜过‘独孤九剑’,但是也不知道这个伪君子会不会使出一些什么办法来置他于死地。如今我劝他不要上封禅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如退而求其次,让他和左冷禅比斗,至少可以性命无虞。到时,我再带上平一指前往嵩山,必能万无一失。

令狐冲见她不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想这么多了,现在离正月十五还有二十二天,时间还长着呢。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今晚难得高兴,陪我一起喝酒,不醉不休,如何?”东方不败道:“好呀。”令狐冲笑道:“可是这里只有一壶酒,太少了。”东方不败道:“那你去叫他们多拿几坛来。”令狐冲道:“这些人都是你的属下,我方才叫了好几次,没有人理睬我。”东方不败道:“你这样吆吆喝喝,除了我还有谁会听你的,你礼貌一点不行吗?”令狐冲听了这话,声音不禁提高了一些,他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吆吆喝喝了?我都没有说你呢,你已经好几次摔得我快要粉身碎骨了。”东方不败不满道:“你现在就对我吆吆喝喝。少啰嗦,快去。”

令狐冲无奈转身出房,他礼貌地向张光远要来十余坛好酒,再转身回房,与东方不败共饮。两人杯觥交错,称赞之声不绝于耳,酒杯碰撞的清脆之音时不时传来,偶然之间还交谈品酒之道。这一晚,两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喝了多久。

两人一直喝到令狐冲烂醉如泥,不醒人事为止。这时已过三更,又值寒冬,房间内寒气深重,东方不败见他醉倒,只能脱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扶他下楼。张光远等人这时均已熟睡,但却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惊醒,他们见到东方不败扶着令狐冲下楼,急忙上前。东方不败道:“去备车,回分坛。还有,通知秦伟邦多安排一间厢房。”几个暗卫听到东方不败的吩咐,便分头行事。张光远向前道:“教主,属下明日是否要上恒山?”东方不败道:“回分坛再从长计议。”话毕,她扶令狐冲走出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