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当人子小阁老
严俊心中暗动，考校？
那这是个机会，若是能得到陆炳的赏识，以后投身仕途，就有了一大助力。所以，哪怕运用那特殊能力，也要过了这一关。
“世伯，请出题。”他眼神明净，身姿挺拔，尽显从容不迫之态。
但是，一声冷喝传来：“大胆！你母亲亦是知书达理之人，竟未教你谦逊之道？此处乃京城严府，非你乡间小地。给我记住了，无能之辈，勿要轻易冒头。”
严世蕃面色铁青，指着他就是一连串的怒斥。客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是看热闹的样子，对严俊极为鄙夷。
“世伯，既家父已有此意，何不遂了他的愿，进行考校？”陆可急切地插话道，“再说，严俊要入我爹军中，那也得经过考验呢。”
严绍庭连忙附和：“也对，岳丈的军中可不收废物。”
他就是要看严俊当中出丑，根本不相信严俊能通过陆炳的考校。
“行吧。”严世蕃厌烦的挥手，“若是连军中都去不了，明天我就命人把你送去分宜老家。你在那边安安稳稳过一生，我也算是对得起你娘了。”
严俊嘴角勾起一抹笑，扫视这一大家子人，真特么没有一个善的。陆炳嘴角微微含笑，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正要开口。
嗞啦~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雷鸣轰隆，厅内的女子们惊呼连连。而陆炳却朗声大笑：“好！就以这惊雷为题，你即兴赋诗一首吧。”
严俊立马就要开启自己那特殊能力，但刹那间，他又停住了，他在揣摩刺客陆炳的心思。历史上的陆炳，他勾结严党，铲除异己，但他又保了不少人。
“帝数起大狱，炳多所保全，折节士大夫，未尝构陷一人，以故朝士多称之者。”
陆炳通晓书法、数学，擅长写豪放诗。严俊心中猜测，这个人还是想为大明，或者说为皇帝保下些人才吧。
积重难返的大明朝，缺的就是人才啊。
“给你半炷香时间。”陆炳一笑。
严俊迎着他的目光，沉着道：“晚辈好了。”
众人没有惊呼他这么快，反而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等着他出丑。严鹄都等不急了，大声道：“那你快念出来啊。”
严俊抬眼望着厅外的闪电，字正腔圆的念出了他的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
……
他话音刚落下，陆炳站起来击掌大赞：“好，好诗啊！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此句深得我心。”
众人皆瞠目结舌，嘴唇微启，像是吃了苍蝇。他们没想到严俊真的会在这么短时间内，作出一首让陆炳都惊叹的一首诗。
一直闭着眼睛的严嵩，这一刻也睁开了眼，目光落在严俊身上。严俊嘴角闪过笑意，他知道自己猜对了陆炳的心思。
这首诗是后世清朝诗人龚自珍的诗，完全戳中了陆炳的内心，而且这诗也豪放，是陆炳所喜欢的。
陆炳的反应，让严家人均感意外，尤其是严绍庭，作为陆炳的女婿，他本是严家年轻一代中最受陆炳看重的。眼见岳丈对严俊如此赞誉，他脸上闪过一抹阴霾。
吴月桐发现了自己儿子的不快，微微含笑：“哎呀，什么雷啊，马啊的，我们女子是不喜欢的。不如，我出题，严俊，你再作一首，如何？”
严俊微微含笑，目光扫向女眷那边。吴月桐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妈，但风韵犹存，一袭华贵的长裙，端庄优雅。
她笑容温婉，声音柔和，举手投足间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对严俊也颇为客气，没有丝毫“妒妇不容庶子”的架势。
“姨娘请赐题。”严俊恭敬地行了一礼。
未等吴月桐开口，陆可便笑盈盈地向她道：“夫人，我倒有个想法，近日与姐姐们看画本，常被其中的离别故事所打动。不如便以此为题吧，想必他难以捉摸我们女儿家的细腻心思，肯定写不出来。”
“好，就依你所言。”吴月桐笑容可掬，“严俊，若一时想不出来也无妨，毕竟你与我这等妇道人家一样，学识有限，仕途之事不必强求。我自有主张，不让你回分宜老家，还是安排你去陆都督军中历练。”
她这番话说得既得体又大方，充分展现了大夫人的胸襟与气度，同时又不着痕迹地将严俊的学识与妇道人家放在一个水平。
而且，她故意出关于女子的题，不管严俊写出什么，她都说不如意，只要她一个眼神，厅上的其她女子就会尖锐的批严俊的诗。
“我想好了。”严俊摊手。
他心中冷笑，你们这不是撞枪口了吗？明朝之后的诗虽然不如唐宋，但要说写女子情感的，谁特么能写过纳兰性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
严俊念完，数位女子旋即起身。陆可轻摇着严兰贞的臂膀，急切地问：“兰贞姐姐，你乃京城公认的才女，快说说看，严俊这首词究竟如何？”
严兰贞双眸熠熠生辉，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严俊，缓缓言道：“哥哥之词，足可媲美古之大家，我实难妄加评判。”
严家身为名门望族，府中女子皆饱读诗书，从她们那动容的神色中便可窥见，严俊的词作已深深触动了她们的心弦。陆炳哈哈大笑，猛地一拍严世蕃肩膀，道：“东楼，你严家又出了个人才啊，此子写青词肯定也是一把好手。你怎么还要把他丢到军中去？你这不是不当人子么？”
严世蕃也惊诧，没想到严俊有此等才华。但是，他依旧厌恶的看了一眼严俊道：“作诗和考科举那是两码事，你就不要去丢人现眼了。”
一直没说话的严嵩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是大家见他开口，都安静了下来。他扫了一眼严俊道：“老夫已经答应严俊去考科举了。”
“啊？”严世蕃大惊。
严俊心中石头落地，对于今晚作诗打他们脸，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去参加科举。
“阁老，今晚我陪你喝两杯？”陆炳朝严嵩道，“严家又出了个人才啊。”
严嵩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他还不是我们严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