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狗男人
何无量脸色变了,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在他面前,失足摔下山了呢?
真是该死啊!
早知道就不该现身,吓到她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救人啊!”
“是是是!”
沈秋沿着台阶滚啊滚,成功从防护栏滚落悬崖,她听到惊呼。
努力的很想维持微笑,以慰忌自己计划成功,但在身体失重的数秒,终究还是很难做到。
恐惧,忐忑,把死亡拉得极其漫长,仿佛数秒万年。
她不但没有走马观花,回光反照,也没想到妈妈,脑海里全是挥散不去的惊恐和疼痛。
……
挂到树枝了,树枝打脸了,好像还撞到石头了。
手断了?
还是脚断了?
噗通!
一棵大松树,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徜徉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目视蓝天,白云悠悠,阳光洒落。
疼痛迟钝,但绝不会缺席的蔓延全身。
一切,刚刚好。
……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傻傻想到,若是不死,她残了可如何是好?
岂不是给妈妈雪上加霜?
完了完了,思虑不周,四十多岁全活到狗身上去了。
咬牙往身后望去,天果然无绝人之路,崖松的三米之下,是平台!平台后面,也许就是悬崖。
也就是说,她哪怕没有被崖松接住,今天也摔不死,只会摔残。
恐惧消退,沮丧漫延。
今天,今天,她还非要跳下去不可。
不成功便成仁。
……
沈秋开始像蛆一样,顾涌顾涌。
她计划先掉到平台,再纵身一跃。
可万万没想到,她一掉,竟掉到一个人怀里。
四目相对,她懵逼了,半天发出一个音节:“你?”
073脸色黢黑,在打晕她之前,恶狠狠的在她耳边道:“不准说见过我,否则,杀你全家!”
卧槽?
这么凶残的吗?
……
再次醒来,沈秋到了野道观,屋子里暖洋洋的。
认出她的那个肥头大耳正拿着电话说。
“是的,人没事了,掉在古道上,只是擦伤,燕云道长给她上了药,也摸了骨,你们不用来了。”
“不不不,不用兴师动众,等人醒来,看何书记怎么说。”
“有记者?那快拦回去,这种事情不能乱宣传。”
挂了电话,胖领导吭哧吭哧,骂了好几句蠢货,回头刚好对上沈秋睁开的眼睛。
他愕然,随后皮笑肉不笑:“你醒了。”
……
沈秋呵呵,直接问:“我掉在古道上了?”
胖领导一脸庆幸:“是啊,就是原来上山的老路。”
沈秋磨牙,呢喃:“我怎么不知道呢?”
望月峰两边,明明是万丈悬崖呀。
“老路就没开放过,除了这的护林员和道观里的居士,谁知道啊。”
胖领导其实也不知道,但今天委实吓坏了,再定晴看沈秋,就觉得这小姑娘运气真好。
经此一事,她算入了书记的眼,搞不好还会因此对她产生小小愧疚。
一个书记的愧疚,何其珍贵。
……
沈秋才没去想愧疚不愧疚,她双眼放空,心里全是对搅屎棍的恨。
并用疑问号用力砸着脑袋,来回问自己,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燕云山古道?
他到底是粉面仔,还是卧底?
可谁特么卧底会威胁人民群众,说看见他,就要杀她全家?
迷糊了,脑袋要宕机了。
……
“沈秋,沈秋?”
何无量叫她。
她转了转眼珠子,视线终于对焦。
“啊?你叫我?”
何无量怔忡,这孩子,不会是摔坏脑袋了吧?
“这?要不然还是赶紧送她下山吧,去照个CT?”
这时,穿着道袍的燕云道长,很笃定:“莫慌,她只是被吓到了,缓缓就好。”
沈秋抬了抬手,心想是的,她总不能说,何书记啊,我认识你,十几年后,你还欠着青云楼12万的饭钱,没结账呢。
啥时候结一下啊,她当青云楼店长,也是很辛苦的,每年对账,都害怕郑经国让她去催。
……
何无量皱眉,再次喊她:“沈秋,我是安城的书记,这次吓到你了,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沈秋眨了眨眼,这才敢露出一抹笑。
“没事,我除了脖子,好像也没哪里痛。”
书记是啥,她年纪小,不懂的。
何无量直了直腰:“脖子?那要不要送你下山照个片?”
“不用,可能是扭到了。”她呵呵,心里玛卖批。
想咬人,想凌迟,还想拿东西戳烂狗男人的脖子。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赌,狗男人神出鬼没,好坏难辩,她不能拿妈妈去赌。
燕云道长此时也来补刀。
“没扭到,脖子应该是被树枝敲了一下,用药揉一揉,缓几天就好。”
沈秋不想说话了。
何无量缄默了数秒,冲她笑了笑:“不论如何,今天都是我吓到了你,你想要什么补偿吗?”
沈秋蹙眉,瞬间理智回笼,告诉自己,一个书记的补偿是很金贵的。
可以她目前的身份,高了要不起,低了不划算……
她今天确实是踩了狗屎运呢。
……
“是我自己不小心,你是我们安城的高官吗?”她一脸天真。
何无量大笑:“不是,我只是书记。”
房间里的其他人也笑,笑小姑娘见识浅薄,比不上大院的孩子,连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分不清。
沈秋哦了一声,慢慢坐了起来,也不说要什么补偿,只是有些委屈。
宛如找了个树洞吐槽。
“我今天是来求平安符的,我家出了事,我爸爸有一年不能上班,我妈妈在纺织厂工作很辛苦,我还听说,纺织厂的人快要下岗了。
如果妈妈没了工作,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没抬头,但能感觉到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到大家的呼吸声。
随后她又好像自言自语:“我就想,万一妈妈真的下岗,那我就不上学了,我去海城找工作算了。”
何无量眼神有些变幻莫测,过了很久才试探道:“你想让我给你妈妈安排工作,做补偿吗?”
沈秋抬头,眼神懵懂无知。
……
“不是啊,我知道你是领导,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领导,也知道工作要靠自己本事能才获取,我妈妈只会在纺织厂上班,下岗之后,她能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何无量眼神平和了,宽宥她。
“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刚才你说,你妈妈下岗了,你就不上学了,想去海城找工作,那你觉得,你能找到什么工作?”
沈秋咬了咬唇:“不知道,但我不想妈妈被生活压弯了腰。”
何无量点头:“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你要学会把目光放长远,真要想替父母解决困境,就得上大学,只有上了大学,才能改变人生,惠及家人。”
废话,这道理谁不懂。
沈秋似懂非懂。
“嗯,我以后会好好上学。”
何无量欣慰,他不觉得以沈秋的年纪和见识,真能懂多少,但场面话就是这些。
又说了几句后,他找了个借口走了。
没多久,让胖领导拿了二千块钱给她,说是快过年了,提前给她个红包压压惊。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轻不重,有如上位者对普通人的亲切问候,但沈秋知道,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