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饶你?
三四个泼皮坐在船帮子上用力划桨,那小船行得极快。
然而却是渐渐地往水浅的岸边靠去。
岸上一座草屋,正是江寒家。
“怎么还往我家去了?”
瞅着那小船渐渐靠岸,江寒眼中晦暗难明。
那杨二和程家仍是贼心不死么?
“这就是那个姓江的小子住的地方?”
船后坐着的王经站起身子,看向那座茅草屋。
“是!趁着夜深人静,加上老王你这个武夫在这儿,咱们趁此一遭,顺道把这小子办了!”
杨二点点头,从腰后摸出一把牛耳尖刀来,眼中露出些许阴狠。
“虎魄丹就差这一味药,大管家已催了许久!”
“这回把事情做绝!先把他抹了脖子,然后趁热割了,沉尸白云江!不会有人发现!”
眼见这几天江寒在东市风生水起,让他们生出了些许危机感。
现今江寒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孤儿,宰了他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等江寒彻底出名,再对他动手,想不被发现可就难了!
这时,船尾的王经却又挥挥手:“不用沉尸……大管家说了,尸体也有用!”
“最近街上都没几个乞丐……那位丹师要的人心和人肝等等,都没处供应!”
“一具少年尸身,也不失为好货!”
“可这……咱们去挖堤,跑的时候可是坐不了船了……”
有泼皮小声道:“难不成还要扛着这尸体走?那也太引人注目……”
“无妨,”
眼瞅着离那茅草屋愈来愈近,王经压低了声音:“大管家给了乾坤牌,就是用来装他的!”
水下,江寒听着上头泼皮的言语,心中微微一动。
“乾坤牌?”
这东西他听镇上说书人讲过,是用来储物的……内部有张玄妙符箓,独立开辟一片空间。
外头则用云纹木包裹,雕刻成牌状,是谓乾坤牌。
具体价值多少,江寒也不晓得,只确定这东西挺金贵,尤其在偏远的沧州地界,属于有价无市的典型。
绝非他这样的普通泥腿子能接触得到。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江寒望着朝着自家草屋而去的几人,心中渐渐泛起别样心思。
月黑风高,何不杀之后快!
更何况——
“不但要决堤放水,坑害无数百姓,还要半夜上门,害我性命……”
“这取死之道是你们自己要走的……可怪不得我!”
江寒眼中寒芒一闪,摇动尾巴,没入黑暗江水之中。
……
“吱呀……”
虚掩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这姓江的小子,睡觉都不关门的?”
几人心中疑惑,杨二提着油灯到床铺面前一看,脸色却是一变。
“没人?”
就在这时,门口的一个泼皮“哎呦!”了一声。
“什么东西扎了我一下?”
那泼皮皱着眉头,向脖子后边摸去。
“陈三,小点儿声!”
杨二瞪了过去,然而那叫陈三的泼皮正待回答,忽然全身抽搐起来,口中涌出白沫。
“陈三儿?你这是咋了?”
旁边的人连忙去扶住陈三,但后者仍是不到片刻时间便倒地不起,随着最后一次剧烈的抽搐,口鼻中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这……”
几个泼皮顿时被这一顿惊变吓得愣在原地,只有王经上前一脚踢翻尸体,露出了脖子后边的一根铁针来。
“怕是这针有毒!有狗日的下黑手!”
王经破口大骂,然而话音未落,身旁两个泼皮便又陆续“哎呦!”一声,不多时便捂着脖子直挺挺倒下。
不过刹那,五个人就死了三个!
“我滴娘啊!”
杨二霎时就吓破了胆,畏畏缩缩地直接钻到了床底下。
“有胆子的出来!暗地里下黑手算什么好汉!”
王经躲在门板后边,朝外面怒吼了一声,心里开始揣测起程家的几个仇人。
然而想来想去,脑中的各个人物却被逐一否定。
看了眼脚下的茅草屋和那边空荡荡的床铺,王经心里一震。
难道是那姓江的小子?
一个半大孤儿,真有这样的能量?
“江家小子,是你?”
王经试探着朝外边问了一声。
偌大江面上,只有风声呜呜,无人回应。
“……真他娘的鸡贼!”
他骂了一声,随后转头对床板底下趴着的杨二道:“那铁针是从芦苇荡那边射过来的,你出去瞅瞅!”
“我?”
杨二一愣,随即哭丧着脸:“这……我,我不敢啊!”
“你他娘的……”王经痛骂了一声:“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绣花枕头一包糠!”
“你平日里在东市威风凛凛,一言不合掀桌儿打人,治的那帮子贱户服服帖帖。我还当你是个敢打敢杀的,现在事儿来了,你怂成这样?”
“你去不去!”
王经撸起袖子,上边肌肉隆起,压迫感十足:“再不去,老子现在就捶死你!”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入品武夫,臂力将近四百斤,真动起手来,三拳两脚打死杨二,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
杨二满脸丧气,脸上一阵挣扎。
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起身开了门,一步一战地朝着那黑黢黢的芦苇荡走去。
“江兄弟,是你么?”
杨二咽了口唾沫,不过走了几步,就已一头冷汗。
“兄弟,你莫动手,我今夜来,只是为了白天的事给你赔个不是,绝无半分歹意……”
他一边在嘴里乱诌些讨饶的话,一边朝着那片芦苇荡越走越近。
王经则躲在门板后边,紧张地看着。
他想靠着杨二,把对方的位置钓出来。
“杨二?”
十几丈外的水下,江寒微微眯眼,嘴中噙着一根芦管。
那毒针正是他不久前用小白的毒液制作而成,从这根芦管中发射而出。
他也无甚技巧,只是纯靠气力,硬生生将铁针从这简陋芦管中吹出去。
射程大约六七丈左右。
虽然力道不大,但破防普通人,完全足够!
江寒吸饱一口气,再次猛地一吹!
空气中一道白线划过,杨二眼睛瞪大,猛地捂住脖子。
体内剧痛传来,意识渐次模糊……直到倒下时,方才在不远处的芦苇荡中看见那双幽冷的眸子。
江寒!
可惜他已经无力发声,随着在抽搐中眼前一黑,就此死去。
房门后躲着的王经,却在此时猛地暴起。
“可算是找着你了!”
周身气血全速运转,蹲伏在门板后边的身形,霎时间爆发出无穷巨力!
砰然一声,茅草屋的木门,伴随着那道强悍身影冲出,被撞得粉碎!
空中白线划过,一根毒针迎面飞来。
王经只是冷笑一声,抬手一拍,便如拍蚊子一般将那铁针拍飞出去!
气游周身,带动全身气血,动如脱兔,筋骨皮膜浑然一体!
无论肉身强度还是反应速度,都远非常人可比,这便是入品武夫!
王经大步跨越,犹如虎豹飞腾,朝着那铁针发射之处,笔直地冲过去!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冲出五丈距离,冲进那道芦苇荡中。
夜色深重,王经也看不清水下那团黑影的模样,只管一跃而起,高高抡起双拳,朝着水面狠狠下砸!
王经有信心,哪怕这水底下趴着的是头水牛,这两拳下去,也能捶断其脊梁骨!
“嚯!好快!好猛!这便是武夫么!”
水下潜伏的江寒望着水面上那道悍然跃起的身影,眼里流露出些许兴奋色彩。
与人近距离搏杀,带来一身热血上涌。
“不知道我这一副磐石之躯,跟真正的武者之身比起来,有多大差距!?”
仗着优异水性,江寒身躯略微一抬,便在一人高的水面下稳稳立住。
双臂交替,格在身前。
砰然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王经双臂下压数寸,但就此止步!
随着双拳处传来清晰坚实的相抵之感,已然落入水中的王经,骇然瞪大双眼!
被接住了!
接着,拳头下方,忽然猛地一松。
水下那道与自己拳掌相接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一股悚然的寒气,陡然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王经惊惧交加,刚才明明看着水下一团人影,突然就不见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一条极不起眼的小鱼,倏忽从身后跃出水面!
在空中摇身一变,便成为一名身形矫健的少年,单手便绞住他的脖子!
惊怒之下,王经正待挣脱,却骇然发现,一根寒光闪烁的毒针,已然悬停在自己太阳穴上!
生死间的大恐怖,瞬间便让他不敢再妄动了。
“这……”
他满头冷汗,嘴唇翕动,强撑着说了一句:“好汉……饶我……饶了我!”
“呵呵……”
“饶你?”
江寒只是冷冷一笑,手指微微用力。
锈迹斑斑的毒针,便顺着太阳穴上的柔软皮肤,直直插入脑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