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摊牌
“知道多少？”
听到这话，李都黎不但没有丝毫的怯懦，反倒是冷笑反问。
“这得要看父皇你掩饰了多少吧？”
“那李君言压根就不是什么臣子，他与儿臣一样……想来，是父皇的儿子才对吧？！”
“那个二十年前就已经失散了的，所谓的大皇子！”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都黎几乎是怒吼出声。
他不服气。
自己背负了太子之名，在大周皇城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跟着师傅学习，被李玄武考验。
为的，就是早已注定了的，自己登基即位的一日！
那时李玄武常说，要做一个不弱于自己的帝王，所以李都黎不曾有丝毫的懈怠。
毕竟那位大哥不在了，他就是日后帝国的掌门人。
现在呢？
现在那位应该死了很多年的大哥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是一个现身，就从父皇手中夺走了他十多年来，一切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
自己为什么要杀李君言？
问得好。
李都黎倒是想问问，他李君言又凭什么！
不过是仗着失散多年之后，父皇与母后的愧疚感，就得到了自己倾尽所有都得不到的一切！
李玄武默然。
在李君言失踪的时候，他确实一门心思，想要将李都黎打造成不比自己差的皇帝。
一直以来刻苦要求。
结果如今自己确实已经打定主意，在他百年之后，让李君言来坐自己的位置。
自然会引来李都黎的不满。
试问，一个人坚持了这么多年，眼看着触手可得的东西，如今却被如此另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转瞬得手。
不疯魔才是不正常的情况。
李玄武深吸一口气。
“不错，你确实天资聪颖，知道也是正常的。”
“言儿，确实就是朕的大皇子，所以，朕，才不希望看到你们二人手足相残。”
“手足相残？”
李都黎却忽然笑了。
“父皇，你说这句话，是不是有些讽刺了？”
“你当年手足相残的程度，只怕也不在我之下，否则，李君言当年如何又能弄丢？”
李都黎嘲讽道。
心头却微微一沉。
虽然一直都有这个猜测，但他始终没有得到什么确凿的证据。
二十四臣那些个老不死的，又一个比一个嘴硬。
无论如何问不出什么来。
如今得到李玄武的亲口承认，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味道。
而李玄武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微微点头。
“不错，正是当年朕亲自经历过，所有才不希望你们走朕的后路。”
“父皇，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情，你管不了。”
看着李都黎仍旧这般坚持，好似已经有了必死的心一般与自己说话。
李玄武眼前有些昏暗。
到底是改不得？
于是走到一旁的桌边，寻了张椅子坐下。
他今日来，不过是想看看李都黎是不是还有所谓的人性可说。
若是有，即使日后不得为帝，他也有办法保住李都黎一生平安富贵。
但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索性便是问道。
“你知道你与言儿差在哪里吗？”
“反正在父皇看来，儿臣样样不如他。”
“论手段，你其实未必会在言儿之下。”
而李玄武下意识忽略了这般话语，只是沉声说道。
“黎儿，你本也是个天性聪慧的人，但你这人，功利心太重，手段太过毒辣。”
“是，古来能成就帝王之位的人，没有几个心慈手软的，但也不至于到了泯灭人性的地步。”
“或许在你看来，朕也是狠辣无情之辈，但你要晓得，当初黎王做的事情，其中皆有你参与的消息，朕一早就知道了，换句话而言，若是朕想，你早早就该放开太子之位，甚至足以斩首。”
“但朕不忍心。”
李玄武说着，站起身来、
今夜的晚风发凉。
他本就虚弱的身子，如今更是有些微微刺骨。
“这也是你与言儿最大的差别。”
“你说的不错，最开始朕与你母后，是抱着对他的愧疚行事，才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便利。”
“但后来的事情，你也该晓得了，他这人虽然对敌手同样狠辣无情，但对身边之人，皆是一个个推心置腹。”
“所以，苏轻歌，苏靖，顾引桥，许云锦，方林，左良玉……这些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身边。”
“皇位贵重，却也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东西。”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不是棋子。”
“明白吗？”
李玄武沉声说着。
似是在给自己的儿子上最后一堂课。
尽管有些晚了。
李都黎不作答。
在他听来，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罢了。
世上从始至终，只有成王败寇而已。
哪有这么多说道。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输了。
仅此而已。
眼看着这孩子冥顽不灵，李玄武也不再强求。
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管不过来的事情，太多了。
既然如此，也就随他去。
“朕曾经也做过太子，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该争的不该争的，也都争过。”
“黎儿，你已经没有底线可言了。”
李玄武叹息道。
随后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见到这一幕，李都黎不由一愣。
他本以为李玄武是要为李君言出头而来。
先前说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也早就抱了一死而已的心思。
却不曾想，李玄武竟是这般就走了。
却不料，正在他思索的功夫，远远传来李玄武苍老不堪的声音。
“明日起，朕会让人帮你搬出南宫，这里不该是你住的地方。”
搬出……南宫？
李都黎越发疑惑。
直到李玄武最后一句话，盖棺定论。
“此后，你不再是朕的儿子，也不会再是这大周的皇子。”
“去昭陵吧，你爷爷他们，都在那里安心住着，或许也想你了。”
“朕令，前二皇子李都黎，贬为庶人，即日起离开宫禁，入昭陵为侍。”
“钦此。”
李玄武幽幽说着，身形在阴暗的光亮下摇摇晃晃。
好似一座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的大山般。
最后没入阴暗之中，彻底消失在李都黎的视野内。
不知过了多久，沉寂许久的南宫之中，这才缓缓传出一道猛烈的破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