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叔的信
崇武县，许家村。
阡陌纵横，鸡犬相闻。
乡间小道上，不时有三两岁的孩童穿着开裆裤来回穿梭，这些“土”孩子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只有那张笑脸除外。
穿过几个小巷，许士科终于回到了家。
“二叔，二婶，士瑶，我回来了。”
趴在小院菜地旁的大黄狗哼哧哼哧冲了上来，房门内，一个小脑袋蹭出，紧接着大半个身子跨过门槛，一边嘟嘟地跑，一边乐呵呵地喊着，“大哥，大哥……”
许士科放下包，轻脚踢开一直摇着尾巴拱他腿的大黄，将许士瑶稳稳地抱了起来。
二婶也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双手还在围布上擦拭，“士科回来啦，把行李放屋里就来吃饭吧。”
许士科点点头，“二叔呢？”
二婶笑道，“他去县里黄老爷家的船队了，听说官府最近要造一大批船，工钱给的很多，就是得赶工期，可能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许士科低眉沉吟。
自从父母离世后，他就一直住在二叔二婶家，他们从未把自己当做外人。
由于自己在上社学，花销很大，许士瑶又身患怪病，总要看大夫，仅靠二叔这个工匠的收入，也只能勉强糊口。
以至于到现在，二叔二婶都不敢多要一个孩子，怕养不起。
好在许士科慢慢长大，也捡起了家里祖传的医书，加之在社学修炼到朝廷的长生秘典医术篇，使得他有了治病救人的能力，便省去了许士瑶看大夫的花销。
甚至偶尔给村里其他人看病，还能赚点肉食钱，日子也在一天天的变好。
“二婶，吃完饭，我打算去后山采点药，这次应该能让士瑶的病缓解个一年半载。”许士科道。
二婶面带喜色，眼眶瞬间湿润，“真的？”
许士瑶搂着许士科的脖子，伏在他耳边小声道，“大哥，吃糖。”
说罢，许士瑶的小手松开，露出糖纸，她剥开糖纸，将小拇指大小的麦芽糖塞到许士科嘴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许士科。
“又用自己剪得窗花跟隔壁狗蛋换的麦芽糖？”许士科笑道。
许士瑶点头摊手，“对呀，就换了一点点，没啦。”
许士科笑着揉了揉许士瑶的脑袋。
这小丫头因为忽冷忽热的怪病，时而大汗淋漓，时而浑身冰凉，晚上总是睡不好，早上又没什么精神，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常年吃药但效果甚微，而药呢，又太苦。
她很怕苦，但忍着不说，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含一小块糖。
丫头倔，从不当面说苦，她知道只要自己说了，爸妈就会给她买糖，但那需要钱。
“吃饭吧，吃完饭大哥给你治病。”许士科道。
“嗯嗯。”许士瑶道。
三人围在桌前简单的吃完饭，许士科便背着背篓上山采药。
大衍医术中，治病良方讲究君臣佐使，针对病因或主症的药物为君，辅助主药发挥作用的药物为臣，治疗兼症或消除主药副作用的药物为佐，引药直达病所或起调和诸药作用的药物为使。
许士科知晓的药方中，只有清玉桂麻各半汤，才能治疗这忽冷忽热的病。
现在有了清玉草这个君药，剩下的桂枝、麻黄、芍药、生姜、甘草等药物，那就不难寻找了，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一个时辰后，许士科便从后山回来了，背篓里全是草药。
“二婶，麻烦您把瓦罐准备好，接上三大碗水。”许士科回到小院，放下背篓。
“好嘞。”二婶赶忙去做。
许士科则在一旁清洗草药，并用秤将各种草药定量分出，许士瑶则蹲在一旁看，她不懂，但觉得很有意思。
片刻后，二婶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瓦罐，里面放好了水，许士科则将草药全部下入瓦罐之中，然后加入柴火开始煎药。
漫长的等待中，许士科守在瓦罐旁盘腿打坐，许士瑶也有样学样地趴在地上，玩着她爸爸给她做的木制小鸭子，这是她最喜欢的玩具。
最近修炼的速度放缓了许多，灵气值的增加也没有以前那么快。
这无疑是修炼功法太过低级，在没有进阶功法和天材地宝的帮助下，仅靠社学最基础的功法，院试之前应该是难以入品的。
进阶功法的话，类似于前世的课外辅导教材，有是有，但都很贵，就跟清玉草一样，普通百姓别说买了，见都很难见到。
许士科虽然也想修炼得快一点，但目前的条件并不允许，他也只能按部就班。
好在属性面板让他有了治病获得病气值的能力，也算是增强了他一点点战力，不至于在接下来的院试较量中，轻易输给那些修炼战法、机关、御兽的学子。
呜呜呜~~~
瓦罐盖子被水蒸气催动，许士科闻声将盖子掀开，将柴火抽出少许，以文火再熬了一刻钟。
待到汤药煎好，许士科便倒入碗中用扇子扇到不烫嘴的程度，这才将碗递给许士瑶，“应该不烫了，喝吧。”
许士瑶咽了咽口水，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她接过跟她脸一样大的碗，小嘴叩住边缘，闭眼皱鼻屏息，娴熟的动作让人心疼。
咕噜~
咕噜~
“哈……”
艰难地喝完汤药，许士瑶张嘴吐舌，拼命地哈气。
那种辛辣中带着苦味和酸味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不过喝完之后，喉咙处忽然生出一阵清凉的甘甜味道。
这甜味比麦芽糖差了点，可也使得汤药并不难喝了。
许士科摸了摸许士瑶的小脑袋，“这次的药是不是没以前那么苦啊！”
许士瑶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嗯嗯，有点甜。”
许士科笑道，“那是对了症，你的身体正好需要这个药，所以不会显得那么难喝，大哥要是喝的话，可就没有甜味了。”
许士瑶似懂非懂的点头，然而很快她就感觉到有些晕乎，脑袋也沉沉的，稍稍有些不太舒服，“大哥，你怎么在晃啊……”
许士科笑着将她抱起来，“不是大哥在晃，是你有些头昏了，先睡一觉，醒了再喝一碗。”
药不瞑眩，厥疾弗瘳。
人体久病之后，会慢慢与病气共存，当针对该病气的药物入体后，打破这种病态平衡，人就会出现瞑眩反应，这是药物起到作用的正常反应。
既能从药物中感觉到甘甜，又有瞑眩反应，这说明药确实对了。
许士科大为欣喜！
折磨了妹妹六七年的怪病，终于是能得到遏制了。
【病气值+1】
【病气值+1】
【病气值+1】
……
入夜。
许士瑶醒来后，又喝了一碗药，再次睡着。
许士科便一直守在床前，一边照看，一边修炼。
不多时，二婶走进房间，她心疼道，“士科，你快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许士科摇头，“二婶，久病得治，最难熬的就是第一个夜晚，我得看着，还是你去睡吧。”
二婶叹了口气，“我也睡不着啊，哦对了，你二叔走时说，这次做工可能会错过你的院试，他给你写了封信，我去拿给你。”
信？
片刻后，二婶再次过来，手里便多了一个信封。
许士科接过将其拆开，默念起上面的内容。
“士科，二叔本想等到院试以后，再跟你好好聊聊，没想到碰到了一个大活，做完这个活，咱们家就不用过的那么紧巴了，不过短时间内估计很难回家，当然，每月我都会给家里寄钱，你切莫担心，认真准备院试即可！”
“近几年我越发觉得你晓事了，颇有大哥当年的影子，二叔很欣慰，所以，不管院试结果如何，许家的事我必须得让你知道了。”
“你爹是德庆三十八年的举人，因医术高超被朝廷太医院起用，成了八品御医，原本我许家会因为大哥而崛起，可就在德庆三十九年，你刚满周岁时，大哥忽然离奇地死在家中，死因竟是惊恐而死！”
“他一个八品御医，怎会因惊恐而突然去世？我不信，嫂子也不信，但京城无人，谁会为了一个八品的官而追查到底？可怜嫂子抑郁成疾，不到一年便也追随大哥而去，我却无能为力！！”
“……”
“士科，我没本事，也不强求你一定要做什么，但思来想去，总觉得不甘心，我大哥，你爹，还有你娘，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若院试不中，此事你我二人便不再提及，若院试中了，二叔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查清真相，可好？”
……
呼~
许士科长舒一口气，想要将心中的烦闷吐露出去。
可信里的内容却始终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沉重，压抑……
“娘，冷……”
……